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19)
她只是想起那日无字碑前的事。他二人闹翻。
可“崔惊樾”是表露过转圜的态度的。
“纪筝,上黄裱不成功,大抵两种原因。”
纪筝模仿他当时的语气,一字不落地复述,“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当时鬼蛟想讲,是她气上头了,直接缩地成寸把他打包送走的。
“崔惊樾”冷哼一声,“帮吾?”
纪筝点头,“告诉我,我就学御鬼宗。”
自家陈冤情的黄裱文,上天为何不受。
天不受,地不理。
“崔惊樾”清清嗓子,说了相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黄裱文不被受理。无非两种缘故。一者,你所状告之人,不属于本界管辖;二者,你的裱文,被上头人拦截了。”
“崔惊樾”点到为止。
纪筝心头大惊。
她所状告无非二哥纪瑄,第一个缘故肯定不可能。那便是第二个缘故——天上有人拦截她的裱文!还不止一次,是次次拦截。
为何?
她想不通。
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几乎是在她想明白的同时,“崔惊樾”开口,竟是与她想到一处。
“你要公道,就要爬到更高的位置。”
擦。
纪筝一锄头锄到底,锤进泥地。
“啊,找到了。”
只见锄头处,一株薯类被纪筝连根拔起。
初见棉圆,根部结了七八颗果实,形似纺锤,十分讨喜。
“崔惊樾”色变,蛇瞳都仿佛变圆了一些,似乎气晕,“吾的话,还没一棵红薯重要?”
“这可不是红薯。”纪筝笑眯眯,提起那株薯类递到他眼前,“是木薯。”
“木薯?”他微微迷惑的模样。
纪筝:“回家做好吃的,不好吃,你打我。”
话这么说,鬼蛟的毛算是捋顺了,他便施施然不再计较。
“找这种叶子。再挖几株。”纪筝如是再教他去找木薯时,他的态度也没那么抗拒了。
两人一同翻找,统共找出来也不过十几株。纪筝还“借”了一把鬼蛟的尾巴,用来劈下木薯的茎,又种下几垄木薯茎块才算罢休。
能种则种。
吃了今年有明年嘛。
这才让“崔惊樾”扛着木薯,下山回墓园。
纪筝则是拎着锄头小铲子。比木薯轻便。
她表面风平浪静,心里正翻起惊涛骇浪。
公道么。更高的位置。要往上爬。
她不愿争,但终究走到这一步。就是要争,要向上走。
祖师爷的《道德经》讲:“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有她的活法,向来不爱争。
要改活法了呀。就像水,要随着流过的地形,而改变自己的形态。
也没有什么。
她又宽慰自己,不争亦是争。
纪筝摸了摸自己的耳坠,耳坠是那盏酆都冥灯所化。
如今看来,泰山府君赐她功德簿,许她做阴差,反倒是机缘。
如果好好干,升个地府土地公,应该问题不大。到那时,便有机会上天,当面上裱文,以陈冤情。
可惜,她现在只是候补阴差。
还没转正。
道阻且长啊。
……
年山墓园,鬼薪人木屋。
灶前,纪筝正指挥“崔惊樾”干活:将木薯洗净、削皮、切块。
鬼蛟已经取得她学御鬼宗的承诺,并不肯多理。
他熟练地抱臂、扭头,高冷答:“吾爱洁。”
纪筝顺手就从内袋摸出功德簿,“切不切?”
她只是装装样子,孰料鬼蛟冷冷瞥她,随后忽然张开嘴巴,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上。整张嘴巴扩张到半扇门那么大。
纪筝:“那是我师弟的下巴,你不要乱来!”
啊呜——
功德簿被那张深渊巨口吞下。
咕噜。嚼都没嚼,他咽了下去。下巴又恢复如初。
纪筝愣了好几息。
发生了什么?
她的不正经功德喵被吞了!!!
下一刻,她夺步上前,踮起脚,双手揪住了鬼蛟的衣领。
“快吐出来啊!”纪筝把住他衣领来回摇晃,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把她的猫还她啊!
太恶劣了。太恶劣了。纪筝无法保持冷静,脑子里已经转过十八圈,用芦荟铁树菊花调成绝顶催吐药膳,也要给他灌进去,让他把猫吐出来啊。
鬼蛟被她摇得脑子晕乎乎,猛地打了个嗝。
弯腰,把功德簿又吐了出来。
功德簿化成猫,在地上疯狂抖毛抖了几十下,才把自己甩干。连忙朝纪筝望去,猫猫眼眼泪汪汪。
纪筝老母亲一般张开怀抱。
功德喵跳进她怀里,紧紧缩着,“喵呜~”
确认功德簿无恙,纪筝才开始秋后算账。盘问鬼蛟为何吞她的法器。
鬼蛟还没回答。纪筝怀里的猫猫头已经开始喵喵喵告状。猫嘴叭叭的,语速极快。
“喵,他把赵英的一识吃掉了。”
纪筝微笑,但鬼蛟只感受到周遭的气氛。骤然有一种磨刀霍霍向牛羊的阴冷。
鬼蛟想开口,但脸上湿湿的。
他摸了一把,透明的,眼睛周围异常酸涩。连带鼻子也是。
眼泪绵绵不绝,鬼蛟的喉咙开始发痒,好像要忍不住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死死捂住自己脖子,阻止发声。
纪筝:“你哭什么?”
幸灾乐祸·功德猫在纪筝怀里耸动,“主人~鬼蛟可以吞鬼,吃下末那识,就有了那一识的能力。”
功德·绿茶喵:“唉呀,怪我没告诉他,赵英的能力,就是特、别、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