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264)
“地府小报,这两日,你可是霸版了。”
纪筝笑笑,“不敢当。”
她去阎罗殿递辞呈,那才叫刺激。
但她还是得走。
老川抱着另一个同僚,默默流泪。眼泪流不尽,顺着鼻子往外,快淌到人家身上。那同僚受不住,只得问道:“以后你怎么打算?”
纪筝沉吟。
当初做阴差,一为增长实力;二为上天告状。无一不是为了复仇。
现下她习御宗之法,御宗咒法符诀都通晓;烧伤损耗的身体,亦承了姑射之国的情,得仙泉治愈。
想来从及笄逃到年山,守墓三年,又地府当值,六年光景倏忽而逝。
满打满算,盘桓三年又三年。
她还困在过往的蜘蛛网里,挣扎着出不来。
“可能……会上西京去吧。”她含糊答道。
同僚哪里晓得她的经历,只当是去大地方谋出路,“西京好地方,人杰地灵,修炼谋生都是绝佳的去处。”
西京……
想到三个哥哥,死一存二,活着的两个,都背叛了她。
活了两世,末了身边竟没一个亲人可以信赖。
不觉灰心。纪筝叹气,悲从中来,实在笑不出来,不过点了点头,不拂对方的情面罢了。
那同僚见她如此,只当自己问岔,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也不再续话。
散席后,那伽又从年山墓园踅回酒楼门口接她。
月满金街,繁星布天,酒楼内笙歌渐止,门前两盏走马灯,透出烛光,熏热了的纸屏缓缓转动,纸轮辐转,灯屏上物换景移,画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对冤家,骑着雕辔大马,仗剑在天涯。
纪筝盯着出神。
“回家了。”
光沉沉笼烟霭,照得廊檐下的紫衣少年布料反光,如水般的温柔会流淌。
纪筝心踏实起来。这一声飘如秋叶,湍流中有让她能抓住的浮木。
她扑过去,风吹散了酒意,“背我。”
闻到酒气,他拧眉,“喝酒了?”
“就一杯,告别时喝的。”
那伽没再说她,只蹲下,将后背呈现与她。
纪筝轻车熟路爬上他的背,触感结实宽阔,好像她在上头打滚儿都有人都兜着。
入秋了,夜里头起风寒凉。
纪筝回头看。
他们散场晚,酒楼都打烊了。伙夫过来吹灭烛火。灯火通明的酒楼,渐次熄灭光源,落入黑暗。
走马灯熄,那骑马的少年郎,便停住了。
仿佛永远不会再动起来。
纪筝心里忽地一颤,揪紧那伽的衣衫,“等我回西京报了仇,破了心魔,一定用五雷法助你重塑金身。”
尾音里的颤抖,带着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慌张祈愿,希望重塑完金身后,他还能留下来陪她。
那伽当她是在作宣言放狠话,笑道:“好。”
又刮她鼻子,“好大的官威。”
“就敢就敢。”
纪筝故意用手抓他两边脸冻他,他一点不怕,笑得什么似的。
两人正闹着,斜刺里听得尖尖细细的男声传来。惊得他二人都顿住了动作。
“可让我好等。”
街角阴森,窄巷子里有人。
只有一片翠色衣角。不肯踏出黑夜中,不肯让月光或灯光照到。
纪筝从那伽背上爬下来,“等我,我过去。”
态度是沉静的,她和判官已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此时判官派崔子庭来,当是没什么恶意。
判官继任阴阳先生,是她弃权的直接受益者。判官又是那种死活要面上功夫做圆熟的性子,要不然也不能吃得开爬到这种文员的高位,因此,他非但不能加害纪筝,还可能为了面子功夫,反过来对纪筝表善意。今天这顿散伙饭,就是判官亲自批的。
退一万步讲,就是崔子庭有恶意,那伽就在旁边,互相有照应。硬碰硬,也没什么打不过的。
那伽忍着担心,由她去黑魆魆窄巷里,踏进去就听不见声响。
便知她跨入隔绝声音的结界去了。
只看见纪筝黑色的衣角和崔子庭翠色衣角飘来动去。
纪筝出来的表情,没睡醒一样,云里雾里的,但又掩不住惊喜。
看到她提的那盏灯,那伽明白了大半。
“判官把冥灯还你了?”
纪筝不住点头,笑意浮在嘴角,悄悄说:“还有别的。”
她凑在那伽耳边,那伽只觉得耳根像有羽毛划过,痒痒的,说了什么听不清,只感到随着那痒意,心跳如雷,加剧的心跳,能从胸腔里听见回响。
咚、咚、咚。
“纪筝,我……我可以亲你吗?”
“啊?”纪筝满脸喜色陡然化开,重重打他一下,可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也想不上来,自己该回应什么。
她不情愿地发现,自己是想答应的。
“别在这里。”
那伽得了她的应允,握住她手腕,顺势抱她到窄巷里,一片黑暗中凭感觉吻了下去。
纪筝晕晕乎乎。
本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何时绕到他后颈上环住了。越想越羞。仰头望着外头的灯光,思维散漫。等小师弟找回魂魄,会不会记得这些?想想都尴尬,难以自处。
可那伽实在温柔,像亲吻花瓣,照顾陷阱坑里垂死的小兽,手缓缓抚过她脆弱的脖颈。快捏死人的动作,又没有使出一丝力气。
不知不觉,就让人泥足深陷。
直亲昵得纪筝快断气,她才听见头顶传来沙哑的声音,“呼吸。”
纪筝才大口呼吸,方才意乱情迷,连呼吸都没顾上。
复因羞着了恼,打他道:“还不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