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267)
【你不听听吗?最后一个愿望。】
说着出乎意料,判官陡地抓住她的手。
画面撞进纪筝脑海。
香火鼎盛,人声繁华。
纪筝看着庙前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新建的山路上车马辐辏,挤满了想上山求告的乡绅官员。
判官抓着她手在旁边,巨大的身高差,倒似野兽挟持。
“认识吗?”
再没有比纪筝更熟悉这的了。
可是过去一年零三个月,她和那伽日日要回的地方——静河城隍庙。
“你带我来这作甚?”
纪筝没记错的话,她一离职,土地公庙就由同僚接手了。
静河城隍也作出名气,民间富商出资扩建了庙宇,山路亦铺了上好的石材做阶梯,方方面面焕然一新。
还新造了几尊塑像,吸引了旁的来修炼寄宿。同当初她参观的城隍庙一样,称得上群英荟萃。
连当初供桌脚修炼的小蜘蛛精,都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判官道:“好大的脾气。小妹妹。”
看纪筝要恼,判官把习惯性的讥刺咽回肚子里,“都说了,带你听听你任上最后一个愿望。”
纪筝吃不准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感觉不像好药。不太肯走。
判官连连几个深呼吸,平息想骂人的怒气,“你不走,我就把你递辞呈后,消极怠工,请光年假各种假,还不到岗的事,捅给阎王爷。”
纪筝笑了,反过来催判官。
“赶紧的。走呀。”
好家伙,她弃了阴阳先生,确实摆烂了,末期任上那些心愿,都隔绝在外,没怎么听。
纪筝跟着判官走近城隍庙,浮到塑像边,从高处俯视。
她看见了黄夫人。
也看到了梦中的人,一双清澈的眼,陡然瞪大。
那……那是……
他一身便服,腰上系着玄犀带。
难掩温润气派。不看眼睛,只会想到世家公子,陌上人如玉。根本想不到他在战场杀过多少人。
六年不见,丰神俊朗如旧。
“大哥……”
纪筝腿一软,就剩只手腕还抓在判官手里,成了吊住她最后一丝力气的依靠。
“我不想听,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她压低了声音吼,已经是压抑住的歇斯底里了,可那心愿还是往耳朵里钻。挡也挡不住。
【如果真的有神仙,再让我……见见妹妹吧。】
【怎么可以……残忍到连我的梦,都不肯来。】
【妹妹,来梦里,怪我。】
临行前夕
纪筝的挣扎,瞬间停住。
“他怎么敢?”纪筝失态地看向判官,又看回拜垫前那伟岸的男子身影,紧紧盯着,“你怎么敢。”
做出了过家门而不入的冷心事,让西京传唱了多少年的纪府灾难,让爹爹和三哥死后仍臭名昭着,让亲人的惨死,变成西京人人嘴上的谈资?
甚至在年山墓园,在这偏远弹丸之地,她都听过那些字字扎心的恶毒童谣。
他待在西京,和二哥一样,一路高升。
二哥纪瑄最为可恨。
但大哥黎徜柏,宁做旁观者,其心就不可诛吗?
就算他以为“纪筝”已经死了。
他怎么还敢求她入梦去见他?
不扎他三刀六洞,都是她心软。
如何有脸的。
纪筝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嗔怒怨恨,委屈不甘,恶毒报复心,皆而有之。
恨意来得迅猛。
她自己明白,若非之前太信任,现在便不会这样恨。
明明是最光风霁月的大哥,从小失怙。
却是沐浴在众人的爱意中、听颂着众人对爹娘的景仰而长大的。
爹爹收养他,做异姓子,许他保留姓氏。
爹爹不得什么好处,黎家的军|队那是朝廷的,兵权早交还了去,黎家的旧扈从也回边关,爹爹出于和黎大伯的交情,见黎氏为国捐躯,独留黎徜柏一个,于心不忍,才收养了黎徜柏。让黎徜柏有个依靠,不至于被居心不良的亲戚们欺了去。
后头,黎徜柏自己挣出功名来,爹爹也常与他保持距离,生怕文臣勾结武将,闹出什么事儿来,何曾害过他黎徜柏一分?
不曾想竟这样恩将仇报。
纪筝怒极痛心,原身竟呕出一口血来。
判官见势不对,神魂影响到肉|身,赶紧地松开了手,让纪筝神魂回体。
这头那伽见判官抓纪筝的手时,差点应激反抗。
判官身上没甚恶意,纪筝又神魂出体,那伽难免投鼠忌器,只得守着纪筝的身体不敢动。一时没敢打搅。
不知判官领她的神魂去听什么“最后一个愿望”,那伽眼瞧着纪筝的表情由震惊转抗拒,而后是痛苦,竟扑簌簌落下泪来。
他拿衣袖去擦时,不及纪筝身体前倾,呕出血来,急得他什么似的。
这一口血,却让纪筝回过神来。
睁眼时,清澈眼眸满含泪水,还有深沉的痛恨。
那伽眼色一沉,“他带你去听了什么?”
纪筝眼见他是个熟人,一气儿扑到他怀里,连嘴边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哭个不住。
满口白牙,哭成个沾血的红牙,滑稽而凄惨。
“大哥……是大哥……”
口齿囫囵的,哭得顾不上了。
那伽轻拍她的后背,心如刀割。
纪府的事,那伽是自己听来的。
没办法,六年前当朝宰相意图谋反,抄出巨额家产,家中三个样子,一个养子大义灭亲,一个养子袖手旁观,还有个痴傻的养子死于混乱刀下。
这些逸闻,早编成童谣,传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