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274)
他知道里头未必没有夫人的授意。
可他如今仰仗着岳家。
钱财都靠永东郡太守输送来,在这边红亭子里打点官员,通通关窍。
可恨自己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挣出前程,有点奔头,敢在夫人面前挺直腰杆,哪里晓得醉酒说错话,会同时惹了纪瑄和黎徜柏两个大人物的不快?
如今上下齐齐伤了,灰心化怒,找人发作。
归根究底家丑不外扬,关上门来说话的事,再怎么发火儿,有夫人坐阵,他也是只能见好就收。
两相里各退一步,后半夜消停下来。
夫人自然要去看望忠仆婆子,送上好的伤药,表一份主仆情谊。主仆间二十来年的情谊,互相说体己话,就聊起了西跨院的纪筝。
婆子说到纪筝如花似玉的美貌,这就又动了夫人心里那根刺。
“明儿个,我亲自去拜会拜会。”
她心里亦不舒服,谁能愿意自家男人败落了,连带自家脸上无光?想来想去,就怪男人惦记的墓园姑娘太狐貍精,勾|了鲁西望的心,想托人回静河教训教训她,又怕惹人耻笑,憋在心里不痛快。
这才见着年轻漂亮的姑娘,便要拈酸吃醋,作弄点事情出来发泄发泄。
最好是把苗头摁死在摇篮里头。早早将人打发了走,别让鲁西望有生二心的机会。
次日赶早儿的,夫人就要备礼去拜会纪筝。
不料昨夜闹得晚,鲁西望后半夜没怎么睡,眼见夫人这么早起,疑心有什么,悄悄跟了去。
却说西跨院里,那伽后半夜守着纪筝没怎么睡,知道她忧心邱老头、小埋是否受了波及,天蒙蒙亮便打早就去邮驿打听消息,只留下张字条,让纪筝等他带早饭回来。
纪筝睡得正香,听得外头门鼻儿扣门,响了许久,任她翻身用被子捂耳,总在那响,扰人清梦。恼得披衣下床,幕离都顾不上戴,气冲冲去开门。
一开门,冷风一吹,人醒得一惊。
见着外头来人,反吃了一惊。
是个雍容华贵的夫人,说些场面话,扰她睡眠之类,还拿过旁边丫头手里的“薄礼”,纪筝渐渐听出门道来,这是鲁西望的夫人,来提点她莫要抢人夫婿。
大清早的,扰她睡觉,还扣她个莫须有的罪名。
纪筝好一阵无语,搪塞回去,心下已是十二分地生厌。也不请人进去,就在门边把态度摆明,把事情交割清楚了。
双方打机锋有来有回的。
都没注意,主院里门开了又关。
有人出来了,又进去了。
鲁西望回到门内,激动得直发抖。
“是她。竟然是她。”
她怎会从静河镇跑到西京来?还住在他隔壁?
巧,实在巧。
虽然鲁西望从前只见过她半张完好的脸,但惊鸿一瞥,这回栽的跟头又因她而起,心里记得就越清楚,此时凝聚成一种痛恨与狂喜并迭的情绪。
恨她坏自己前程,喜前程柳暗花明又一村。
“寻着了寻着了,纪大人能放过我了!”
他能将功折罪了。
那次夜宴,纪大人和黎将军同时遣人请他过去,问的便是这个姓“纪”的姑娘。
不容鲁西望不多想。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同时让纪瑄和黎徜柏关心的纪姓姑娘,年纪又年轻,怕不是和纪相一起去见鬼的那相府小姐?
鲁西望思及此起了层冷汗。
那么大的火,还是纪瑄亲自放的,守在旁边看着不让跑的。
人都烧成焦尸一捧灰了。
怎么还能活的?
听说那妮子在道观里长大的,莫非有点邪门在身上?若是没邪门,难道是冤鬼回人世来作祟了?
怎会满身的烧伤,变形的七窍都能恢复得完好如初?
越想越害怕。
到底只是猜测,赶紧叫来小厮,“去,给纪大人府里递消息。”
小厮犯了糊涂,“哪个纪大人?”
鲁西望差点踹他,“还能有哪个?”
如今西京里头,权势滔天一人之下的那个。受尽了君王的宠赖依信,虽无宰相名,早有宰相之实。
纪瑄虽只是领受吏部尚书一职,但吏部尚书已经是天官了。就是新任的宰相葛坚,见了他都要让三分。葛坚是个老好人,惯没主见,做人不强势,再加上有纪相的前车之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锋芒全被抢了去都不要紧,只遵循一个明哲保身。
反观纪瑄,要人脉有人脉,要实权有实权,要圣宠有圣宠,要手段有手段。西京里上下,多的是巴结他的,没有敢说他不是的。
纵是有想争名特意挑他去弹劾的,次日不是见鬼便是家里人见鬼去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纪瑄有一肚子折磨人的法子,想都想不到,总能叫人屈服。
私底下,多少人议论纪瑄的出身,来解释他的八面玲珑。
戏园子里出来的伶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摆在脸上的,永远不会是他真实的想法。他心里想什么,没人猜得透。
再过几年,纪瑄就到了而立之年,旁人这年纪都是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家中热热闹闹的时候。
偏偏这纪瑄也不成家。
财色美食,多少人上赶着往他府里抬。他都收拢了弄成皇帝的私帑,自己保留的只堪能用,并不贪多。他去应酬宴会,本地西域各色的美人往他怀里送。
他都不放在心上。
不爱财,不爱色。
他也没有真心朋友,只有同党和下属。有利益时聚拢一处,经回风浪,树倒猢狲散也不是没经历过。他更不可能将这些人看得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