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279)
这屋子里一股腥湿味,还有淡淡的霉味。好在有时用于接待达官贵人的仆从们,收拾得还是十分干净的。
屋子里黑黢黢的,那伽抱着纪筝,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将人放平了,伺候她换干衣服。
纪筝疼得几乎不省人事,还是强撑着,半配合换上干爽的衣服。
那伽贴着她的额头,轻轻道:“睡会吧,有事我叫你。”一手还捂着她的小肚子。
纪筝扎挣着没睡。
她假装同那伽一起被俘,走了招险棋;又趁官兵二度搜查时,趁乱与纸人换了个个儿,同时躲到最近的东跨院来,恐怕兵骑们也想不到,要找的人,与他们仅仅一墙之隔。
那俩纸人化成他们的形貌,但撑不了太久,加之是雨天,不久就要露馅。一露馅便还要奔命逃跑,她不能再拖后腿。
一面调息平复疼痛,一面也半休息着温养体力。
静心时,外面各种响动就尤为明显。
房间的推窗支起一截,但见人影晃动。稀稀拉拉走动声,有人过来。
纪筝绷紧身体。
那伽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神情温柔,“我去看看。”
起身过去时,浑身都是冷意。
若来人发现他们,那他便先下手为强。
以少敌多,不是难事,他即便想弄死这些个凡人,都是眨眼功夫可成的。只那样不行,一来嗜杀怕纪筝厌恶他;二怕闹出太大动静,妨碍了纪筝在西京潜伏复仇的要事。
与从前相比,那伽那冷酷的性子,算是平和些须。
他走到窗前,侧身靠墙,躲过外头的视线;同时自己借着倾斜的角度,看见窗边景象。
几个壮汉蹲在墙根底下,看着像是轿夫。
各自脱了身上的衣服,用力绞干,赤着上半身抱怨。
“好大的官|威。”
“他本来要找马的,雨里面乱跑,浇得跟水人一样。”
“听说,是有病。”
“嘘,小点声。”
“这么大雨叫人抬轿,一时半刻都不给耽搁的。”
“就咱们是奴才种子……认了命吧。”
互相你一嘴,我一句地聊天,就着一根旱烟抽,吊足精神。
纪筝听得分明,见那伽回床边来,她默不作声。
窗外不知是说谁?
抬轿来的官员?
来抓她和那伽的。
纪筝脑子一转,就猜到问题出在鲁西望身上。这样得罪人落了凄凉境遇的,当然是想方设法拿她当筏子去讨好上峰了。怕是她哪天没当心,被他瞧了去。
听婆子说,鲁西望得罪了两位官员,便是纪瑄和黎徜柏。
只不知来的上峰是哪位。
思及此,纪筝感觉浑身的血液,陡然滚烫翻涌起来。
是大哥?还是二哥?
竟然要这样对她赶尽杀绝?
复又轻轻冷笑,也是,若不是心里没鬼,何至于要纠结这些是是非非?非要确认她死了不可?
那伽又凑近听了会,那些轿夫怕隔墙有耳,放低了声讲。他摸清楚,回来躺下,抱住纪筝。
“是纪瑄。”
怀中身体一震。
那伽不轻不重笑了声。
“你这二哥,倒是有趣。”
纪筝咬着牙,颤声说:“他好生跋扈。”
想当年,纪瑄屁颠颠跟着她时,对旁人冷冷的,对她倒是任打任骂任作,还捧着笑,什么都依她,把自个儿自尊踩到泥地里都不甚在意。纪筝说不感动是假的,要不然也不能被背刺,吃这么大亏。
听了纪筝的话,那伽没再继续阴阳怪气。
许是仇恨萦胸,一通气怒交加,衬得纪筝行经的痛苦都缓解大半。她支撑着坐起身,悄悄说:“我们去看看。”
两人打开屋内衣柜,略作乔装打扮,加上换的就是仆从服,还故意将脸涂黑,雨幕重重,未太引人注意。
从后门绕圈,走到廊檐下,装作扫水。
这里却正可看见正院前的情景,要再看见西跨院,却是目光所不所及了。
领头兵骑正躬身汇报,“捉了两个。”
被汇报的身影,如此熟悉。七年未见,纪瑄身量见长,只更加瘦高,望去如竹,寂寥孤冷。
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纪筝浑身颤抖,连带一条手臂都微微发抖,抖到指尖。
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往外涌。
是气的,是怕的,是恨的。
她怨,她不甘心。
为什么!
凭什么?
就是一条狗,同在屋檐下十多年,就算不喜,总该有恻隐之心。怎能狠到灭她之族,亲字下令放火烧死她,在门外冷冷看着,不发一言的?
她不明白。
纪筝被强烈的情绪裹挟,额头一阵阵跳痛,险些晕倒。
“我在。”
有什么人过来了。
纪筝的手臂被人扶住,身体也顺势靠在他身上。
是那伽。
她剧烈深呼吸,多次后,模糊的眼前才渐渐变回清晰。
重新能看清正院的景象。
领头的兵骑汇报完毕,将“成果”推到纪瑄面前,“回大人,捉了两个可疑之人。”
手下压着一男一女过去。
正是纪筝下/马后放出来化形的两个纸人,那时节她和那伽用隐身符躲在廊檐下,来了出貍猫换太子。
骑兵们仍以为是两个真人。
化作那伽和纪筝形貌的纸人被押到纪瑄面前。
深深低着头。
纪瑄恍恍惚惚,总觉得二人身形很是眼熟,“抬起头。”
跨院内,纪筝指尖微动。
男女纸人听从主人的命令,死死低着头。
缩脖子的动作,让纪瑄不耐。
他说不上来,好熟悉,好熟悉,这个女人的动作,脖颈弯曲的弧度,那种白到剔透像钧瓷的肤色,总让他想起……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