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19)
还是硬抱,不松手。
纪筝撒够了气,最后伏在他肩膀,狠狠咬了他一口,生生咬下肉来。口中满是铁锈味。她“呸”地吐了出去。
黎徜柏箍紧了她,一下下摸她的头,呼吸里都仿佛溢出了痛楚。
“阿筝。”
“不是我。那时候过家门而不入的,不是我。”
小妹是应当发|泄的。
被活活烧死的痛怒委屈,她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杀了他,也可以。
黎徜柏另一手去够纪筝的手,手以垂落的姿态,紧握住她的手,极尽安抚。
他记得的,小妹手里要抓点什么才会有安全感,小时候睡觉就爱抓他的头发。
纪筝的呼吸开始慢慢缓和,人也平静下来。
黎徜柏很有耐心,用拇指抚摸她下巴。
手里握着点什么,可以安抚妹妹,每个哥哥都知道。
可摸下巴这个动作,却是独属他们彼此的安慰方式。
纪筝:“换个地方说。”
她可不想光天化日被旁人听去了。提前暴|露了自己。
黎徜柏应道:“嗯,走,去书房。”
书房安静,最主要是安全,不会被人听去。
那伽立在门外附近等。
黎徜柏关门前,留意他一眼。幕离“少女”靠在墙柱上,姿态慵懒,偏懒懒的,稍稍侧头时,有种睥睨天下的狂。
吱呀。
黎徜柏彻底关上门。
隔绝了那若有似无的讥诮视线。
“阿筝,那天,我提前赶回,到了京郊。”
“因夤夜进城,恐有兵变之嫌,我打算只身入城。”
“军中骚乱一会,我以为是他们在喝酒,当时没有心思留意,待我出去解手,就见草丛里慢慢渗出老长一条影子。一直爬到大路上来。”
纪筝擦了擦眼泪,眼神微微发了冷。
黎徜柏:“这时我听见男人的声音,‘将军,你看我,像不像人?’”
“当时多日赶路,睡得很少,又归家心切,迷迷糊糊,我只当是哪个起夜的兵头,在作怪。”
“我只想归家,便随口应了“你不本来就是人?””
纪筝:“讨封。”
万物有灵,当有灵性的动物修炼多年,距离“成仙”一步之遥时,就要遭遇生死劫。在生死劫前夕,只要它能找到凡人,不用任何法术,讨得凡人一句“你像人”,便是得了“口封”,能修成人形或成为仙家,会对此人有所报答。
如若凡人回答“不像”,这动物即刻修行尽毁,嗔恨报复。
黎徜柏点了点头,声音阻涩。
小妹的眼神,让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扩大。隔着生死不相顾,心结并不是好解的。
他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
“我说完那句话,那影子忽地长长短短,形状变化,最后和我的影子竟一模一样。重迭在了一起。”
“我知道不对劲。”
“一股很浓重的味道靠近了。我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后来再醒来,你已经……出殡了……”
后面的字,黎徜柏越说越困难。
他一点都不想再回想那些过往。
军旅生涯多,原本他不做梦,倒头就能睡。
但他一梦,必梦见纪瑄送葬。
偶尔,也梦见那个冬天。
雪霁云消。
屋檐滴下融化的雪水,落在鼻梁,冰凉入骨。
黎徜柏摸了把鼻子,是透明的,“嗯……”
他好像做了场梦,大梦初醒。
他不是在西京城外解手吗?怎么人站在家门口了呢?
小妹的及笄礼过了吗……家门前围满了人。她会不会生气呢,他没有赶得上。
身形高大的将军,连铠甲都来不及卸下,脚步蹒跚在残雪里。一步一个脚印陷下去。
“啧啧啧,抄家了。”
“什么罪?”
“听说,是造反。”
“大贪官,呸,吞百姓的油水。”
“诶,好多,都是民脂民膏。”
纪府抄家,一台台向箱笼往外抬,就撂在大门口。在脏雪里,一个个唱名。看客围一圈,啧啧称奇,啐一口贪官。
好热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热闹。
黎徜柏揉了揉眼睛,心道自己真在做梦了。
可是纪府阶前淌下的血,慢慢顺着雪,顺着军靴的缝隙,一点点渗入脚底。
冰冷刺骨。
他恍惚意识到什么,随手扒住一看客的肩膀,“这家的小姐呢?在大理寺吗?在牢里吗?”
那看客见他军装,且狐疑且惧,“不啊,烧死了。”
“什……”
黎徜柏一口气呼吸不上来。
他看不清,眼前是晕的,什么都在旋转。
军靴橐橐。
白花花的雪也踩脏了。
迷迷糊糊走进去,下意识走到了小妹的闺房。
他睁开眼,看清了。
眼前是一片废墟。地面烧得焦黑。
小妹连一把灰都没留下。
黎徜柏再次抱住纪筝,把头埋进她的后背,“妹妹。”
“这就是真相。”
纪筝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过门而不入,是因为黄皮子上了身?”
“嗯……”
“他是千年道行成仙,能趋吉避凶,怕我被纪家劫难牵扯了,所以才自作主张上了我的身。等我恢复意识,早就已经……”
回天乏力。
“闭嘴!”纪筝尖叫,“我不想听,滚开!”
书房武器架上挂的鞭子,她顺手拿来,狠狠抽在黎徜柏身上,呼呼作响。
自己的歇斯底里控制不住。
心魔……被她压制了,不代表释怀。
大哥没有错,黄皮子好心办坏事,难道爹爹和三哥,纪家那么多口人,就错了吗?就活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