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22)
不知她从哪儿打听来的,黎徜柏不近女色,只珍重妹妹,尽管没有血缘关系。
当有人找到她所住的镇上时,她知道机会来了。这就是老天安排的,她和黎徜柏“第三次”相遇的缘分啊。
纪筝听了,问道:“黎徜柏派谁接走她的?”
“周叁。”
人由他找来的,送也由他送走。
“没意思。”纪筝抬头看看帐顶。
人的一生,真是没有什么意义。
那伽坐到床边,“还睡得着吗?要不要我抱着?”
纪筝顺从地靠在他怀抱里,换回道衣的他,身上是凉飕飕的,让畏热的她有了某种安全感。
呼吸是平稳的。
那伽听得揪心。太慢了,慢得好像某种快冬眠的动物。
他怕纪筝灰了心,“黎徜柏的事儿,听了就算,原不原谅,端看你喜不喜欢。”
纪筝“嗯”了一声,单手揪着他的长发,紧紧握在掌心。
这样才能安眠。
如果,醒来时,床帐边没有一双吊下来的脚晃荡的话,会更好。
纪筝抬头。
刚想看清,那伽捂住了她的眼睛。
阿张上吊了。
不过不是吊死在这里,是吊死在黎府。她新死之魂,怨气过重,才吊在鹧鸪院的房梁上,吓唬纪筝,满眼怨怼。
“摇铃吧。”纪筝想驱走她,并不想让她魂飞魄散,想起丑时要走,又道:“小声些。”
那伽让崔惊樾出来片刻,极为克制地掌控力道,摇了摇三清铃。震得阿张害怕,从房梁上跳下来,穿过墙壁瞬移跑了。
再深的执念,变成鬼魂,原来也还是想活大过了恩怨。
有时,好像鬼比人,要清醒。
明明,中阴身头七日,是糊涂的。
那伽收起铃铛,“集市上买的,这么有用?”
“看是谁用。”
纪筝穿上鞋,将提前收拾好的包袱丢给那伽,准备按黎徜柏的安排走。
本是平静的。
直到,她一抬眼,隔着窗纸看见了火光。
不,是火把。
纪筝的瞳仁,一瞬缩小。
重回师门(一)
霎时,家难的时光,跨过七年,来到她身边。
她推开了门,问出了“你们是?”
奔散逃走,她没有死在乱刀下,她一路捡了爹爹的人头,捧在怀里,泪水糊了一脸。
她到处跑,找二哥,找三哥,甚至会希冀过,家门口,大哥是不是回来了。
她碰见了三哥,像溺水的人终于抓着一块浮木,“逃,我们逃。”
这截浮木,也被人劈砍成两半,死无全尸。
她是那条突遭风浪的船,找到了自以为的港湾,毫无防备地抛下了锚,停驻于此。
她揪住过他一尘不染的衣摆,“二哥,你终于来了。爹爹三哥都没了,大哥不回来,我只有你了……快逃我们快逃……”
少年回抱她-。
“我知道。我也只有你了。”
“我答应过你的,筝儿。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到死都会。”
黑色的眼前。
清醒后火油点燃的声音。
一次次拍门,一次次传回烧红铁链的撞击声。
“求求你,放我出去。”
烧断的横梁砸下来,她尖叫着躲开,眼眶中的泪水都要被火光蒸干。
火舌顺着热浪,舔舐头发、肌肤。
她推。
推不开。
世界都晃荡成火焰的颜色。
“纪筝,醒醒。今夜下不了雨,你坚持一下。”
外头有火把,却不是赵故的人,而是黎徜柏亲自来接她了。黎徜柏蹲身去摇晃纪筝的肩,“小妹,别怕,别怕,是我。”
是谁呢?
是哥哥?
不要,去死,他不配当她的哥哥。
纪筝汗涔涔,心魔再次发作,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热。救救我。”
那伽把她推给黎徜柏,自己出去打井水,拿着水瓢,一点点从她额际淋下。
“醒醒,纪筝。”
失神的瞳孔,慢慢聚焦。
“下雨……了么……”
有雨,有雨,就可以对付火,就可以逃出去了。
纪筝咬破的唇瓣,无助地颤抖着。连沾湿的眼睫,都迅速地颤动着,在努力地找到看世界的方向。
恍惚中,抱着自己的人,好像有什么水落到了她脸上。真讨厌啊,一滴一滴落的。
一点都不凉快。
还很咸。
“妹妹……我回来了。”
一剎那,纪筝的眼眶也变得滚烫,一片模糊。
*
有人揭榜后,赵故没有第一时间找人,而是第一时间请示。
“天官大人,找吗?”
“嗯,找。”
纪瑄回得很平淡。细白的双手,在陶胚上抚过,胚子随着陶轮旋转,逐渐成形。
其实他是灰了心的。总觉得又是黎徜柏的把戏。可就算明知是折腾人的把戏,明知下面是荆棘密布的大坑,他还是得往下跳。
赵故领命,吩咐下属去黎府蹲人。
赵故多等了一会,看纪瑄是否还有示下。
赵故也奇怪。说纪瑄不在乎吧。不在乎能夜夜发疯病吗?能算无遗策吗?一步都不敢错漏吗?
说他在乎吧,纪瑄又经常是这种光景,好像随时能下世,随便风浪侵袭,随便命运玩|弄了。
如此矛盾的东西,同时存在在纪瑄身上。
让他浑身散发的那种冷漠,更具有勾人心魄的吸引力了。
“卑职告退。”
“好。”纪瑄应声,又道:“晚上,记得回来。”
他怕,自己又犯病。
赵故答应,“黎府那边,弟兄们还是暗访,不动真刀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