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38)
一块石碑,触手冷冰冰,正立在阶梯的尽头。
“老刘,你不是识得字多?来看看?”
小兵老刘跑过去,眯着眼辨认,“月——迷——津——”
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文绉绉的字眼。各自解开腰上的系带,却发现有个人颤抖得不行,正是队尾殿后的。殿后的一般是胆子大有本事的,队友禁不住调笑。
“你咋了,尿裤子了?”
十来个士兵哄堂大笑。
队尾的牙关打战,他看见,石碑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青白色的。甚至每个队友的身旁、身后、头顶都爬满了人影,大大小小,老老少少。
“啊——有鬼啊——”
他转身就跑。
“这小子发什么……”
重回师门(九)
话音未落。
迷雾忽浓。一切声息止住。
不知多久,雾气散去。
哗哗倒下去十几具人的骨架,一点血肉都没剩下。
山脚泥土翻滚,月迷津自己仿佛伸了个懒腰,地面陷出个深坑来,将这些骨架全吞了进去。
泥土再翻滚上来时,一如平常,毫无可疑处。
悬崖底。
崔惊樾痛苦地呼吸着。
难以置信,被背叛的惊讶、迷惑、愤恨、委屈,种种滋味盘旋在心头。冲得他体内七经八脉炁体乱窜,急火攻心。
他把脸埋进石头缝隙里,泪水不停地往外淌,止也止不住。
怎么会这样呢。
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看不到是谁暗算了他,又是谁,在一旁辅助抽魂。
生生被抽去一魂三魄,那痛苦来自精神,岂是言语可表。
在精神痛苦的衬托下,连粉碎性骨折的腿,都感觉不到疼了。
眼前光怪陆离,崔惊樾通感,自己被撕成了一片又一片,揉成一团,再剥离,再融合,头痛欲裂。心脏噗通狂跳。
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一魂三魄,他终于疯了。
他以愤怒凝聚炁,横劈斩断了那块尖石,而后腿里嵌着断裂的石块,一瘸一拐地四散奔逃。一身紫衣血淋淋。
“猪狗,可笑东西。”
“你嘴巴放干净点!放他出去。”
“哼。”
月迷津的土地再次轻微震动。
此处滚,那处翻,以为自己在平地上奔跑的小道士,不知不觉地,就成功出了山。
紫衣道士一边哭,一边呼唤,“小师姐,你在哪……”
……
一张纸很快写完,第二张,第三张……
“崔小花,你的魂魄不是惊丢的!是有人故意抽去的?”
崔惊樾用写字的方式,给纪筝描述出他被骗下山崖的始末。
竟不是士兵恶作剧,而是有人设局。
只是,崔惊樾想起来的记忆太痛苦,在叙述时,始终没有提他是否看清了幕后真凶。
纪筝喉头发痛,生生抽魂,这得多痛苦。
失魂落魄,一瞬间成为疯子,直到今天,他还是仰那伽的鼻息,才让自己没有在流浪途中死去。没有完全发疯不可回头。
这一切,全部……都是被人设计的!
所以,他的一魂三魄,才会被同道放在锁魂阵里,放在刻有猪豚的鼎里,被百般折磨。消散不得,解脱不得,怨痛绵绵无绝期。
纪筝回想师弟回忆写出的那些对话,奇奇怪怪,遮遮掩掩,却暗藏玄机。
他们一人恨毒了师弟,一人却心有怜惜,想要尽量保全师弟。话里话外,抽魂是留作后招,要用师弟的这一魂三魄,来引|诱“他”日后入局,回到西京。
如果,不是他,而是“她”呢?
纪筝蓦地想到什么,“崔小花,你老实告诉我,悬崖下面,是不是咱们认识的人!”
水面上,青符传来的画面陡变。
毛笔猛地一顿,笔锋被崔惊樾拉扯出去,在宣纸上扯出狰狞的一道墨痕。
果然如此。
纪筝从前心凉到后心。
崔小花这样犹豫,想必,悬崖下的人,不仅他们俩都认识,而且肯定关系匪浅。
纪筝:“你说吧,我受得住。”
毛笔尖只是颤,并不移动。
纪筝:“我二哥亲手放火烧死我,我曾经的心上人活活看着我死,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受不住的吗?”
滴答、滴答。
水渍在宣纸上漫开。
画面那头,崔惊樾放下了毛笔。轻轻地,他点燃了通讯符。
声音从纪筝的脑海中响起。
“小师姐。”
纪筝集中精神去听,可心中悬着的那股抗拒,让她也感到割裂般的阵痛。想听,又不敢听。
恰在此时,水面上画面变了,似是崔惊樾站了起来。
青符传回来的景象,是被人撞开的房门。
“小王爷,您躲屋里作甚?”
崔惊樾:“我在练字。”
“小王爷,您莫不是又犯了疯病?”几个壮仆围聚过来,包围住了他。
纪筝立刻明白为何他宁肯写,都不敢轻易开口,想来回了王府,是落入贼人彀中,不知何时开始被监视了,才出此下策给纪筝传消息。若不是临别前不舍,纪筝偷塞的通讯符和抱琴纸人,怕是她此刻还会被瞒在鼓里,信了这一场万事顺利、事事转好、镜花水月的美梦。
崔惊樾大病初愈,根本挣脱不得,很快被仆从擒拿住,有婆子端着碗黑漆漆的药走近,捏住他嘴巴灌下去。婆子道:“小王爷,这是让您安睡的药,甭管是疯症,还是邪祟附身,咱喝了药就好了……啊……苦了您了……”
崔惊樾一壁里扭头,一壁里叫嚷,“我没疯!”哪里容得他反抗呢。无非呛咳着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