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52)
纪筝不知她心中所想,口气更和缓。
“吃吧,我请你吃。”
罔市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她抵挡不住肚腹中的饥饿感。
抓过烧饼就干啃了一大口。
纪筝温柔地凝望着罔市。
晚市的烧饼不比早市新鲜。
一块发干的烧饼,但是罔市直呼好吃,夸说好吃得让人流泪。
她的快乐,简单得让纪筝不知如何是好。
趁着香未燃尽,纪筝又买了些喝的给罔市。
罔市吃得肚子胀到吃不下,才停。
罔市想,今儿个可算是吃饱了。
像是这辈子没吃过的,都要吃饱了才走。
诶?
罔市迷迷糊糊,她怎么会这么想?真不吉利。
香燃尽。
罔市心满意足拍拍手,“姐姐,我们去博雅私塾吧。”
纪筝牵起她的手,“好啊。”
博雅私塾里。夜深人静。
学子们都休假回家去了,少有几个刻苦的还在挑灯夜读。
也被门口等他们的家人给接回去了。
男舍里只有一盏烛火亮着。
一个半大不大的男孩,蹲在门边角落捂嘴哭。
他心虚,他害怕,他内疚。
怕得不敢回家。只敢哭。
纪筝走过去时,他都没有发觉。
乍见黑衣人没声没息地出现。
张成材唬了一大跳,往后栽倒。
“鬼……鬼吗……”
纪筝:鬼差算吗?
她到底没说,挪开一步,露出身后的罔市。
罔市一看见弟弟就雀跃。
扑过去将胡麻饼递给张成材。还着急地摸张成材的额头。
“成材啊,烧退了没?你要的胡麻饼我给你带了,快尝尝。”
起初,张成材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感受到罔市的一举一动,与记忆里的姐姐一模一样。
张成材的脸就吓白了。整个人抖得筛糠一样。
嗓子嘶哑了半天,才尖叫出一个“鬼——”
字还没说完。
纪筝当机立断,一个禁言咒下去。张成材说不出话来了。
“你弟弟读书读累了,我们送他回家吧。”
罔市(三)
纪筝没给张成材说破的机会。
罔市新死不久,第七识化为中阴身,此刻不道破,还以为自己是活着的。
让她再享受一段“活着”的时光吧。
纪筝怀揣着这种天真的想法。
而张成材吓得面无人色,罔市还一个劲儿往他怀里塞根本不存在的胡麻饼。
张成材哆哆嗦嗦眼泪狂流,他看着纪筝,面露恐惧与猜忌。
这个黑衣人,不会就是私塾先生说的大鬼吧?
罔市是个小鬼,新死了,大鬼就骗小鬼一起上路……
张成材越想越怕,走在回家的路上,简直要晕过去。两股战战,□□间都有黄色液体了。
偏生他怕到了极点,想晕也晕不过去。
等走到张家村,张成材脚底板都疼,感觉起了好几个水泡。
他平日里娇生惯养,家里是不是好吃好喝好用先紧着他。
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漫长的路。
可罔市天天走。
天没亮走到女学去,夜深了再走回家来。
没人替她守门、开门。她就卷铺盖睡在窝棚里头。
张成材一咬嘴唇,眼泪就下来了。
罔市是来找他索命的吧。
要不是他起了玩心,非要和同窗比个高下,打赌说自己的姐姐最听话。最疼他。
他就不会托人带假口信给罔市。
撒谎说自己病了,要罔市带胡麻饼来私塾探望他。
要是没有这个谎言,罔市就不会被车碾了。
罔市……是他害死的。
张成材都到家门前篱笆旁了,家里头不见人来接。
是纪筝设了符障,未让人发现他们三个。
符障之外,张家人急得跟什么似的,满口里“找成材!”
“罔市个丧门星,死了还带霉运,我们家宝贝成材去哪儿了呀。”
符障内,纪筝的眸光冷冽。
冷眼瞧姊弟二人讲话。
张成材满脸内疚。
罔市善于察言观色,帮着拍张成材长衫上的灰。
“成材你别内疚了。我是乐意来找你的啊。娘亲说了,养我就是为了以后卖个好价钱,你就能读书,一直往上读,读到西京里头,当大|官去。要是我卖得好,你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有了。”
她说得那样理所应当。
眉目舒展,眼睛里都是甘愿。
纪筝可以想到,这套说辞,张家人对罔市说过多少回。说到罔市牢牢刻在脑子里。
要记着弟弟。
忘了自己。
倏地,纪筝解开了禁言咒。
张成材动了动嘴巴,发现自己能出声了。
他嗫嚅道:“对不起。”
罔市还是一个劲儿笑。想摸摸成材的头,又收回手来。她怕纪筝误会姊弟俩感情不好,还抢着解释。
“娘说了,男人的头,女人不能摸。男人坐的板凳,女人也不能坐,会带上湿气阴气的。”
张成材听着,目光里闪过恍惚。
平日里,家中种种优待他,苛待姐姐,他真的不懂吗?
还是知道了,却享受着,什么都没说。
张成材泪光闪闪,“姐姐,你不回来也好。”
他这个家,配不上这么好的姐姐。
罔市脸上的笑一僵。但片刻就调整过来。
分明伤心,却装作不伤心的样子。
“我知道的,还按往年的,我去饭馆给人刷盘子去。年节工钱还高哩。”
张成材捂着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纪筝牵起罔市,回头走远,同时解开了符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