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54)
那伽也好玩。
动动手指,从外头运土,垒出个小土坑来,往土坑里烧了一把柴火。
这就是围炉夜话了。
那伽顺便把他的三颗星星,放在了土坑上。
这可把罔市看得目瞪口呆,直拍手“小埋的哥哥姐姐都好厉害。”
小埋忙扯她,说悄悄话,“是未来姐夫,你不要和别人说哦。”
罔市瞪大眼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无人注意的地方,纪筝点燃了好几根香。确保年夜饭结束前,罔市都能吃到活人的食物。
小道士和邱老头坐得最近。
甜口的糯米荷藕、红糖糕紫薯糕,都往他们那搁。
一家人其乐融融。
年节的茶水换了几道。
纪筝捧着那杯茶,捧到凉了,就放在星星土坑边焐热。
她大部分时候能接上话。因为她喜欢倾听观察别人。
但那伽发现,她一直在走神。
除了没有下雪,一切都和那天那么像。
纪筝的心,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好像驻扎在心脏里的蠹虫蚂蚁,终于找准正确的时机,破壳而出。咬啮得心上全是洞。
她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纪瑄。
最顶级的容貌,最温和知心的性情。
曾几何时,她是喜欢过二哥的。
男女之情的喜欢。
这点,她从未否认,她对自己坦诚。
二哥,的确是那种哥哥。
只要纪筝撒娇,他就什么都会答应。
爹爹曾说,等纪筝及笄之后,就会给她择婿。
会听她的。
她属意的,就是纪瑄。
而纪瑄不是不知道。
他们当时的关系,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以兄妹之名,相处却比恋人更亲密无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最美好的时刻。
用血、用死亡、用大火、用背叛,毁掉一切?
纪瑄。
纪筝的面容痛色难掩,她低下头遮掩。
她默念起了清心咒。
“哇,烟花!罔市你快来看!”
小埋哗地推开屋门,遥指山峰罅隙间,那倏然绽放的烟花。
如柳丝绦。
一眨眼就不见了。
罔市(四)
大年夜。
小埋说好要熬个大夜,但才过午夜,头刚沾上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邱老头双手笼在袖子里,在小板凳上就打起了盹儿。老人家禁不起操劳。
纪筝给他施了安睡咒。
和那伽合力将邱老头挪到卧坑里。纪筝又去翻了背篓底。
把那身邱老头舍不得买、她偷偷埋下的崭新厚袄,放在了邱老头枕前。
等醒来拜年,邱老头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纪筝笑得眉眼弯弯。
又看了看同样未睡的那伽和罔市。
那伽冬眠期结束,睡不睡都行,就是守夜。
严格来说,纪筝不睡觉也是可以的。
阴差要办夜职。
但纪筝毕竟活人,本能就是要睡觉。
否则总觉得累。
不过过年嘛……不熬夜可就没意思了。
纪筝是打算撑一撑了。
罔市精神头是最好的。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年节。
原来,一家人过年,可以这么开心。
不用日子太好,不用等弟弟做大官,一家人简简单单团聚在一起,就很快乐了。
所以当纪筝提出去八仙庙的时候。
罔市和那伽都要去。
八仙庙离这不远,就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庙小,但灵验。
每每大年夜刚过,都是赶早去八仙庙烧高香的。
纪筝牵起罔市,等那伽那边解好牛车的缰绳。
“姐姐,八仙庙什么愿都可以许吗?”
“当然。”
“那……那我想好自己的愿望了。”罔市笑着说。
随着哞哞的牛叫声,那伽牵着牛车过来了。
纪筝拉着罔市一同坐上去。
那伽挥动缰绳,牛车缓缓前行。
罔市期待地望着前行的山道。
忽然,她的笑容消逝了,眼睛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满眼不可置信。
接着,罔市就不管不顾,跳下了车。
朝着那个地方奔去。
纪筝唤道:“罔市。”
罔市头也不回。
见状,那伽停住牛车,和纪筝一同去追。
追到了年山墓园里。
罔市正愣愣地停在一个坟包前头。
新垒砌的坟包,墓碑是一块粗糙的木板。
刻着“妹妹罔市”。
罔市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
【对啊,我……】
已经死了。
那辆车碾过来,她走得太累太累了,来不及逃开。
连日来的一切。罔市都明白了。
给她收尸的姐姐,带她过年节的小埋,还有内疚哭泣的弟弟,以及完全不关心她死活的家人。
罔市泪眼朦胧,看着纪筝:“姐姐。”
纪筝无奈地回望。
瞒不住了。
只得走过去,蹲矮身体,平视着罔市。
纪筝用手搭在罔市的肩膀,“你还可以多待一阵的。”
闻言,那伽颇为诧异地看了纪筝一眼。
像罔市这样的魂魄,阴差都不愿意收。
枉死之魂,难收难寻觅;年幼弱小的灵魂,又没有鬼技。阴差大都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可纪筝做了。
纪筝非但做了,而且还让罔市这样的灵魂暂留人间。每天耗费冥灯的幽冥之力,延续着罔市的鬼力。
嘴上纪筝什么都没说。
但那伽发现,好几次纪筝累得原地睡着。
还是他趁夜,偷偷输送鬼炁给酆都冥灯,纪筝才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