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樱心思复杂的没有说话,侧身坐在一旁,叹道:“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更何况只是聚赌而已,宫里处刑未免太狠了吧。”
“如果只是寻常聚赌,自然是罚鞭刑罚俸教训,所以昨夜的事情非同一般。”
“姐姐,你怎么又知道了?”
刚才柳樱只顾着在意周大娘的死,所以都还没提宫人们说大皇女谋反落狱将流放呢!
岑栖微迟疑的应:“你打探消息实在太慢,我方才已经询问过宋管事。”
柳樱一副原来如此模样,没有多想的说:“大皇女谋反,结果反倒是赌坊宫人们遭殃,女帝这分明是在迁怒。”
语落,岑栖抬手弹了下女孩的脑门出声:“说过多少回,不许口无遮拦。”
“姐姐,我说的是实情嘛,造反的大皇女只是流放而已,可那些宫人一夜之间全被处死,这待遇天差地别,实在不公平。”柳樱探手揉着额前念叨。
“皇亲贵胄自是比宫奴不同,更何况流放可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岑栖说话间,视线瞧见女孩手背出现较为明显的冻伤红肿,蹙眉,“你的手难道没有用脂膏涂抹?”
柳樱垂眸看着手背,才发觉冻的有些粗糙,隐隐泛疼,后知后觉的说:“我上回把抹手的膏给那宫人了,所以就没怎么注意护理,姐姐再给我些吧?”
许是这几日都在扫雪,所以不知不觉才冻的厉害。
岑栖见女孩竟然把自己赏赐的物件转赠给旁人,心生不悦道:“我看你就继续冻着吧,等到皲裂出血才知疼。”
“啊?”柳樱没想到美人姐姐会突然说,一时摸不着头脑。
怎么聊的好好,突然又不高兴了?!
难道是姨妈来访?
可小说设定里压根就没有生理期呀?
柳樱只得直白出声:“姐姐,你怎么了?”
“你不知道?”岑栖轻挑峨眉,清雅秀眸泛着冷意,稍显疏离的反问。
“我、应该知道吗?”柳樱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犹豫说着。
岑栖见女孩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心间更是恼怒,冷冷出声:“我送你的物件,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柳樱如实应答:“因为那宫人当时比我更需要护手嘛。”
可惜这个回答却不是岑栖喜欢的答复。
“你倒是与那宫人情同姐妹,竟然都不与我知会一声,难道不知按照宫规条律,主子赏赐物件不得私自转赠典买,如有违者,当罚鞭刑?”岑栖觉得自己真是过于纵容女孩,以至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不乖。
这过于突然话语转变,让柳樱措手不及,目光看向不复往日温柔和善的美人姐姐,一时之间竟觉判若两人,让人惧怕又陌生的紧。
平日里相处融洽的美人姐姐,原来心间仍旧以主子身份自居,而自己不过是她的奴隶之一。
柳樱难以相信,亦不能接受这样的朋友关系,沮丧垂头低落道:“对不起,我以为给我的物件就可以由我处置,如果处罚,请罚我一个人吧。”
语落,气氛更是冷寂,岑栖看着女孩一副认罪模样,缓和出声:“我念你初次犯规,不予深究,以后不许再犯。”
“是。”柳樱拘谨的应声,再不敢也不愿像先前那般肆意说闹。
难怪美人姐姐有时会因为自己不听话或是意见相左而心情不好。
大抵在这个主仆尊卑的小说世界,美人姐姐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平等相处的位置。
窗外薄阳悄然被云层遮掩,内殿里亦暗淡许多。
两人好似讲和,却已经失去先前的轻松气氛,连带领人入内侍奉用膳的宋管事,亦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午后柳樱拎着扫帚去院落扫雪,沙沙声响,积雪被缓慢清理。
而来帮忙的宫人瞧着过分安静的柳侍读,困惑出声:“今日是柳侍读最后一日罚扫院落,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弄错很多事,所以在调整心态呢。”柳樱觉得自己的失落,归根结底是自己没认清小说世界的规矩,所以才错误以为美人姐姐是在跟自己平等相处的做朋友。
现在看来美人姐姐不过是因为自己年岁小,所以才没有那么严苛要求尊卑有序。
可一旦真的忤逆美人姐姐的规矩,还是会受到训斥处罚。
“什么事情?”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是算了吧。”
宫人见此,亦没有多问,而是提议道:“待会我要去除冰锥,柳侍读能帮我吗?”
柳樱点头应:“当然,朋友就该互帮互助嘛。”
两人从院落离开时,远处窗户里的岑栖,神情微冷,视线转而看向案桌上新的脂膏盒,墨眸深处尽是冷意。
寒风卷起飘落积雪,偏僻屋檐下悬挂的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锥,锋利无比,地面亦满是残枝碎瓦,久久无人清理。
柳樱看着眼前好似荒废般的僻静地方出声:“这里平时宫人都很少来呢。”
“是,所以一直都没怎么清理,我先去楼阁上清扫,还请柳侍读先清理这一侧的地面。”
“好的。”
眼见宫人推开枝丫响声的门,进入其中,柳樱则挥动扫帚清理积雪,全然上方悬挂的冰锥有多么危险。
而楼阁之上的宫人,弯身静默俯瞰动静,随即伸手探向冰锥,狠狠折断,却无法对准身影,只得轻声唤:“柳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