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柳樱闻声,停下动作,仰头观望。
话音未落时,忽地锋利冰锥坠落,钝痛自肩颈处移开,柳樱轰然倒地,不可思议的看向楼阁之上宫人,她面露得逞阴冷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
“我其实是自愿帮那些宫人洗冬衣,因为不想要被大家排挤冷落,可是都因为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毁了!”
浓稠而温热的血液迅速染红柳樱颈侧衣物,剧痛袭来,眼前亦晕眩黑暗,再无任何光亮。
午后至天色灰暗时,大风愈演愈烈,连带西苑主殿烛台光亮亦摇晃不停。
岑栖执笔书写信,微顿笔,探手护住烛台,而后合上窗户,方才重新提笔沾墨。
将书信封存藏于匣中之时,窗外已然有些昏暗。
忽地,内廊外传来微急的脚步声,宋管事迈步走近,缓和道:“主子,柳侍读被屋檐下的冰锥刺伤。”
“立即去请太医。”岑栖闻声,心间猜忌的种种可能,神情肃然道。
夜幕之下,西苑主殿内廊小屋里端出一盆盆血水,而岑栖仍旧端坐内室矮榻,手中捧着书卷,好似无事发生。
而此时跪在地面的宫人,面上哭泣泪痕道:“主子,当时奴在屋内清扫,忽然听到惨叫,才知出事,柳侍读都是替奴帮忙才遭了险,请主子处罚。”
岑栖未曾多看一眼的出声:“冬季冰锥伤人是常有的事,不过你偷懒卸责,先去外面跪着吧。”
“是。”宫人退离主殿。
宋管事于一旁奉茶,犹豫道:“这宫人性子怯懦,平日从不主动闹事,兴许真是意外。”
岑栖翻动书册,抬眸看向宋管事,并未应答,而是询问:“柳樱伤在何处?”
“当时鲜血太多,老奴细看不出,估摸是身前颈肩处,太医正在小屋诊治,待会可传入内汇报。”
“这种伤处,难道不觉蹊跷吗?”
宋管事显露困惑道:“主子,指的是什么?”
岑栖放下书册,转而端起温热茶盏,才觉指腹凉的厉害,缓声应:“大多数冰锥都是突然断裂扎伤人,往往是背面或是上方,人无法察觉亦没有注意,所以无法躲避,可柳樱是身前受伤,这一点很异常。”
“兴许就是那么的凑巧。”
“绝不可能。”
宋管事闻声,才发觉此时看似平和冷静的主子,周身满是汹涌杀意,一时不敢多言。
岑栖掩饰着眉眼间的戾气,掌心微握紧道:“如果柳樱出事,这宫人立即处死。”
“是。”宋管事见此,只得应声。
不多时,宋管事推动坐轮,岑栖进入小屋,太医于一旁汇报:“栖亲王,这侍读伤的太重,虽已处置伤口,但恐怕不容乐观。”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脸侧颈间未曾擦拭干净的血污询问:“她具体伤在何处?”
“这里,伤势若再近寸余,便贯穿颈间当场毙命,可这附近是筋脉处,所以才会血流不止,臣已经尽力了。”太医抬手指着位置,而手间的血污亦是未干,面露难色道,“请早做后事准备吧。”
语落,宋管事上前犒赏银票出声:“太医辛劳,这是主子的答谢,请先回去歇着。”
说话间,宋管事陪同送离太医出小屋。
烛火静燃,屋内光亮清晰,岑栖却仍旧觉得看不真切,探手转动木轮移近榻旁,视线落在已是气若游丝的女孩面容,恍若将死之人。
过往那破碎不堪的人偶,与此时没有半点灵动鲜活气息的女孩,画面重合。
岑栖缓抬手臂,指腹撩开女孩身前的薄被露出她颈肩包扎的纱布,其间血污仍旧在不停的浸染,峨眉紧蹙,喃喃道:“你若是听我的话,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女孩有防人之心,她就不会置于险境。
更不会被人用如此拙劣的方式谋害。
岑栖心间怒火翻涌,却又止不住后悔,女孩不知宫人善恶,可心知肚明的自己,却是大意轻敌,实在是失策!
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六千字章)
深夜时辰宫人仍旧独自跪在庭院受罚, 往日里早早熄灯夜禁的西苑,主殿内外宫灯分外明显。
宋管事双手合于身前,迈步下台阶, 缓缓走近宫人出声:“你知道主子为何罚你吗?”
宫人发间布满飞雪,唇齿哆嗦的泛紫的应:“奴办事不力牵连受宠的柳侍读受伤。”
宋管事回想先前主子的猜测, 心间亦升起怀疑,暗自摇头出声:“你最好虔心祈祷柳侍读能够活着,否则就不是罚跪受罚这么简单了。”
“宋管事, 我是无辜的,您替我向主子求情吧!”宫人闻声, 心间意识到危险, 连忙恳求。
可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宋管事,随即被人强行按押带离堂院。
宋管事转身回到主殿, 步履穿过内廊进入内殿, 眼见床榻纱帐处身影已然静卧,便欲退离。
没想到忽地传来略显疲倦的声音唤:“可是柳樱醒了么?”
“回主子, 柳侍读现下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宋管事顿步应答。
语落,纱帐内里陷入沉寂, 宋管事见此,方才悄然离开内殿。
而昏暗纱帐内里的岑栖,指腹轻触彩结, 清雅绝尘的眉目间,此时已然看不出半点喜忧。
一夜至天明, 西苑小屋的守夜宫人都没曾合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