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太夫蹙眉道:“不佳,虽是勉强恢复康健,可此毒物对头脑的伤害却很难治愈,只能长久调理缓解。”
“可知此药的作用?”常黎取出药瓶里的一粒药丸谨慎试探道。
只见药铺大夫察看药丸成色,轻嗅气味,而后将其放于水中溶解,指腹轻沾尝味,神色微变道:“这似乎就是你体内的毒物啊!”
常黎并不意外的出声:“大夫好医术,此毒就是只能由毒物解,您觉得这药用处如何?”
“以毒攻毒,太险的法子,长久使用不仅成瘾,而且危害脏腑,恐怕不妥。”
“那不知这张药方能治我体内病症么?”
药铺大夫接过药方细细察看,叹道:“这给药方的药师绝对精通药理之法,确实是对症下药的良方啊!”
常黎并不意外二皇女会用药来试图控制自己,却很意外栖亲王的药方。
其中没有半点挟制念头,却又围绕自己步步为营,真是让人猜不透栖亲王的真实心思。
“那就劳烦大夫以此药方研制药丸,最好成色看起来跟这种药丸一样。”常黎不知道栖亲王的具体意图,但是莫名感觉从自己决定收下药方,或许就已经在遵循这位旧主的指示。
初入西苑起,常黎就觉得栖亲王绝不只是等闲之辈。
所以此时明知栖亲王比二皇女更加危险无情,却又让人崇敬的生不出逃离心思。
常黎现下才彻底明白栖亲王的厉害之处,实在太善于察觉利用她人内心的念想,并且一步步的诱使她人为己所用。
难怪信中栖亲王不提任何要求,因为根本不需要提出,常黎亦会一步步的走向既定设想。
二皇女不就是被一步步的诱导出错,才深陷恐慌之中。
只不过自己是栖亲王扶持的势力,所以一切大不相同。
常黎现在回想,二皇女举荐,官试得中,察院御史,这一步步恐怕都少不了栖亲王的影子。
栖亲王既然能让自己走到如今地步,若是想要摧毁,亦是易如反掌。
所以常黎明白自己看似前途明朗,实际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冬日里的暖阳转瞬即逝,午后申时不久,天色渐而灰蒙发黑。
京都街道灯火通明时,宫院里各处亦添上大红灯笼增添光亮。
西苑主殿小屋里柳樱难得坐起身用饭,一方矮桌摆放各样小碗的菜肴汤品,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增。
柳樱顾及牵扯伤处,吃的颇为斯文,小口的喝着鲜香美味的牛肉汤,眉头舒展雀跃跳动,小嘴忙的不停,却还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出声:“姐姐,今天有一位宫人来向我道谢呢!”
岑栖瞧着女孩眉眼藏匿不休的欢喜,很是配合的应:“是么。”
“她说我以前帮她一个大忙,可我都已经忘记,真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柳樱心灵上多少收到些许宽慰,至少证明自己不是一事无成尽添麻烦。
“兴许是因为你原本没打算获得对方感谢,所以才没有记挂着吧。”
“嗯,我那会就是凑巧碰见常黎在训斥欺负她,后来好像没再见过她。”
柳樱手握瓷勺舀起炖的鲜香软烂的牛肉,满足的塞进嘴里咀嚼,月牙弯眉笑出声:“姐姐,我很高兴!”
岑栖清晰可见女孩面上洋溢的往日热情鲜活,轻笑道:“我知道,只是食不言寝不语,你小心些伤口。”
“哦,知道。”柳樱闻声,当即注意自己的吃相,因为伤在脖颈很近的位置,如果吃咬动作力道过重,很容易拉扯愈合的伤处。
就算伤口幸运的不裂开,柳樱疼得也疼死不可,这年头没有止疼药,真是难熬。
“其实我也有一件高兴的事要说与你听。”岑栖瞧着女孩闻声探究张望而来的乖巧目光,仿佛像只小狗狗,心间绵软,“我的腿隐隐好转不少,所以你要好好养伤,希望你能陪我一块练习行走恢复正常。”
“哇,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柳樱完全顾不及先前的教诲,惊喜出声,视线看向美人姐姐双腿,“姐姐,事不宜迟,还是先让别的宫人赶紧来帮你做康复训练吧!”
“现在还不行,这件事是秘密,除你我不能让旁人知道。”岑栖预料到女孩会高兴,但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急不可耐,只得郑重出声。
“只有我们两,宋管事也不行吗?”
“嗯,现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交代,心里明白是为防止走漏消息,以免外面坏人又来祸害,面上显露认真道:“好,姐姐放心吧,我发誓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岑栖哑然失笑的看向捧着牛肉汤碗发誓的女孩,宽慰出声:“但愿你能快些好起来吧。”
许是因失血太多,所以女孩面色全然没有往日红润,苍白而瘦弱的明显,分外让人心怜。
宫廷之中每年因病而亡的人并不少,其中哪怕是皇室女,亦常有病弱早亡。
因而,岑栖才花费心思想让女孩恢复些精神,否则对病情恢复无益。
这场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冬季。
女孩伤口的血液很快冻结,所以勉强止住部分流失血液。
若是在夏日,不仅失血更多,如此深的伤处,恐怕势必会生脓溃烂,那女孩就是必死无疑。
她这条命几乎是从鬼门关处捡回来的。
或许平日总是做烂好人的女孩,才能有如此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