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00)
“还有小寡妇,她死的那年才十七岁。”
他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家里闹着要仗剑走天涯,被老头子好一顿打,她却匆匆地结束了这一生。
尚勤鸣喃喃:“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他们要遭受不公。”
陈束拍了拍他的肩,犹豫着,最终没有说话。
陈母一个人带他长大,一个女人要吃多少苦才能将孩子养育长大,他最明白不过。
街坊的闲言碎语、流氓赖皮的骚扰、赚取银钱时所遭受的为难……每一件都可以杀死一个人,更何况所有的堆起来。
所以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陈束松开攥紧的手,往窗外看去。
今夜皇后诞辰,陛下特许取消宵禁一日,楼下灯火延延,百姓们卖力地吆喝着,向来往的客人介绍摊位的小吃玩意。
忽然,陈束的目光一凝,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尚勤鸣注意到了他的不对,顺着视线往外看去,悲伤顿时烟消云散。
“缘分啊!”
说罢也不等陈束如何回应,往外探出头,喊道:“翟姑娘!”
被喊的人仰头望过来,耳边翠珠摇晃,正是宣止盈。
尚勤鸣兴奋极了,朝她招手:“一个人出来逛吗?”
旁边的人抬起头,眼眸潋滟,就是有点被打搅的不满。
尚勤鸣的手僵住了:“……额,翟公子也在啊。”
这二人都穿着浅紫的衣裳,估计是同一块布料做的,宣止盈的衣袖缝了圈精巧的白毛,手里捧着个汤婆子,翟山意手里则拿着摊主的簪子,好似与她在挑首饰。
乍一看,还挺郎才女貌的……
宣止盈眼尖,看见了里头的陈束:“尚公子,陈大人。”
翟山意挂着客气的笑,放下手里的簪子:“阿盈,尚公子喜擢御史台侍御史,该叫尚大人。”
“……”
宣止盈的笑凝在唇边,瞪了他一眼。
尚勤鸣:“欸,别这么客气,都是朋友,称呼随意。”
宣止盈斜乜了翟山意一眼,故意说给他听:“尚公子。”
翟山意:“人家客气两句,还当真了。”
宣止盈反唇相讥:“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
翟山意微微皱眉,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问她是不是不怕死。
本以为她会意怯,却没想到宣止盈微微仰头,把汤婆子塞他怀里,抬步往东风楼走,上楼前不忘撞他一下。
“乖乖,翟姑娘跟她哥哥不大合啊。”
尚勤鸣将暗流收入眼底,趁人还没上来,跟陈束说。
窗下的人盯着那道浅紫的身影,甩袖离去。
陈束放下心来,他们身份贵重,吵起架来怕不好收场,轻声道:“翟姑娘是好人。”
尚勤鸣摸摸下巴,点点头。
上楼的脚步声响起,宣止盈推开半掩的门,带着笑进来。
“我过来打个招呼。”
陈束离她近一些,替她拉开凳子。
尚勤鸣笑道:“翟姑娘喝酒吗?”话没说完,被人轻推一把。
他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红找补:“翟姑娘别介意,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是个爽利的人,不拘小节,要是哪儿说话冒犯了,别跟我计较。”
宣止盈笑了笑,拿起桌上没人用过的杯盏:“我酒量不好,用茶敬你们。”
说罢遥遥一举,掩袖饮尽,放下杯子后便要走,好像真的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翟姑娘,你就走了?”
宣止盈眼里有些疑惑,仿佛在问不然呢。
陈束慢声解释道:“尊兄刚刚走了,勤鸣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尚勤鸣:“……对、对!我就是想说这个,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了,让陈束护送你回府吧。”
宣止盈有些愕然地看向桌面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陈束对于尚勤明的话显得有些慌乱,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一脸纠结。
宣止盈大概看出来了,眨眨眼:“尚公子小看我了,我可是蛊师。”
“蛊师!?”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她,眼里是数不清的震惊。
陈束一改方才推托态度,鼓起勇气道:“翟、翟姑娘,我送你吧。”
知道内情的尚勤明也帮腔:“对对对,两个人总是更好些。”
他们的态度很明显有事相求,宣止盈搓了搓手指,莞尔一笑。
“好啊。”
赵府离此处有些距离,她与翟山意乘车而来,他自己发病非要逗她生气,自己反驳了两句又发脾气把马车带走,弄的宣止盈不得不走路回去。
陈束与她并肩同行,找了好几次话头想往蛊身上引,宣止盈顾左而言他,等他说真话。
陈束城府不深,没几下就忍不住了:“翟姑娘,你是哪一种蛊的蛊师?”
“陈大人也是蛊师吗?”
“不不不,我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蛊还分种类的呀?”
陈束抵挡不住,只好交代原由:“翟姑娘见过我娘,她右腿不利于行,就是因为中蛊。”
宣止盈愕然:“陈夫人?多久了?”
陈束叹了口气:“十多年了。”
十多年?十多年前陈束才多大,哪个蛊师会冒着被追杀的风险给一个普通人下蛊?陈夫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她这么想,试探道:“陈夫人有仇家吗?”
此话一出,陈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素日拘谨的脸庞夹杂了一丝恼火和恨意。对于他这种谨守本分的人来说,如此激烈的情绪实在罕见。
陈束咬着内唇,否认了:“我娘中蛊是个意外。”
他大概真的很气,语气僵硬。
宣止盈其实很理解他的心情,他与陈夫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将心比心,阿娘要是还活着,她也愿意为她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