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18)
门页吱呀的转,风雪飘在地上留下晶莹的水痕,几个人陆续闯入。
陈束见她跟见到救命稻草没有两样,双眼一红,跑在了第一个。
“翟姑娘,我母亲双腿中的千足蛊发作,求你救救她!”
宣止盈下意识地应道:“怎么会……”
她的视线越过了陈束身后的翟山意和应常怀,落在了最后一个进来的人身上,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他穿着蓝黑色的大氅,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即使容颜不在也能从沟壑纵横的脸上窥见少年时的风流惊艳。
雷占平见她看着自己,上前急切开口:“翟小姐,若能救得拙荆……”
拙荆?哪个拙荆?
宣止盈心里想笑,转头用目光一寸寸丈量陈束的五官。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陈束长了一双那么像他的眉毛?还有唇,他们俩的唇形也很像。对了,脾气,陈束脾气也很倔,她之前就该看出来的,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头上厚厚包扎的姑娘仿佛出了神,视线不断的逡巡在二人之间,眼角忽然掉了一滴眼泪。
陈束问她:“翟姑娘,你是还难受吗?”
对啊,我当然难受,我死里逃生大病未愈,后脑勺还高高地肿着,看东西眼睛发晕,换谁谁不难受?
“翟姑娘,你怎么哭了?”
还是因为我伤口疼,只有这个原因。
雷占平等不及了:“翟小姐,人命关天……”
“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就是这样直白而不加掩饰地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安排了一切的翟山意都不免意外。
宣止盈转头看向陈束:“他是你爹吗?”
那一瞬间,奇怪的气氛在空气中流动,陈束撇开眼睛,好像很难以启齿地样子,最终点了点头:“如果你问得是生父,的确是的。”
“哦。”
宣止盈的魂魄好像飞到了房梁上,注视着自己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状似平静的笑容下,她的脑袋被人活生生劈开,她看见自己狰狞着脸痛心大喊。
——他是尹朝细作!
——他是你的杀母仇人!
——你怎么可以对着他哭还喊他爹呢!!!?
对不起啊……
她听见自己小小声地在心里道歉。
雷占平的眼睛里没有一点震惊,那种疑惑仿佛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爹?我只有陈束一个小孩。
对不起对不起……
哈哈哈,你看见没,陈束终于承认我是他爹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情愿也是承认了。小孩不听话的时候终于要过去了,为父很欣慰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宣止盈被另一半的自己掼在地上,‘她’质问她。
——为什么要对他摇尾乞怜!?
她崩溃地道歉,不停地道歉。
她只是不明白啊!
即使是答案摆在她的面前,即使它们那么的合乎逻辑,可——
为什么丈夫要杀掉他的妻子?
为什么父亲不顾念他的孩子?
为什么这种该死的狗血的世所罕见的亲父杀亲母的狗屎倒灶的故事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悲鸣,她死死的咬着唇畔,自残式的尝到了鲜血。
一个人要怎么能接受,曾那么真心真意地爱戴了二十余年的父亲、保家卫国壮烈战死的的父亲、人人都交口称赞人人都敬佩不已的父亲……其实是个阴险丑恶杀妻杀友的畜牲!?
父女相见(三)
宣止盈胃里泛起恶心,扑在床边干呕。
陆莺抱住她的肩膀,对他们说:“她脑袋受伤太重了,需要休息。”
陈束焦急道:“可是我母亲……”
“对啊妹妹。”
不知何时,翟山意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吐出来的话温柔又残忍:“你可是答应了陈公子要救雷夫人的,”
他把‘雷夫人’三个字咬的极重。
宣止盈猛地转头,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翟山意毫不躲避,唇畔噙着残忍的笑容,眼底冰冷一片。
“你和陈公子那么要好,连哥哥的话都不听,救他母亲这种小事,一定会践诺吧。”
他抓住突然挣扎的宣止盈,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原本即将爆发的人立刻就僵住了,仿佛冻在了冰天雪地。
翟山意很满意,刮了刮她的脸:“哥哥待会儿再来接你。”
应常怀拧眉看着他春风得意地撤了手往外走,就这样放心地把重伤的妹妹留在了豺狼窝里。
陈束期期艾艾地又问了一遍。
陆莺瞧着她失了血色的小脸,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一屋子里的人静悄悄地等她开口。
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攥住,宣止盈胸口一疼,猛地咳出一口血,在众人惊呼中晕了过去。
翟山意都走到了门口,见状冷嗤一声。
躲得了初一,你躲得过十五么。
他理了理袖子,喊住要上前查看情况的雷占平。
“雷大人,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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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与翟山意达成了什么协议,宣止盈的待遇急转直下,几乎是半监禁的状态。
陈束来了多次,都被她装晕糊弄过去了。
陈母的情况愈发糟糕,刚发作时还忍不住叫痛,不过半日光景已经清醒少昏睡多了。
陆莺去看过一次,朝他们摇了摇头。
“积攒十几年的力量一夕爆发,冲破了银针封住的穴窍,现在蛊虫已经跑到了心肺。”
雷占平听到这个消息,甚至都要站不稳,是邱越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