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19)
过去十几年他遭遇了多少磨难,都远不如陆莺一句话的打击来得大。
他情绪失控,几乎是吼出来:“浇水扇脸,把她给我从床上拖下来!”
跌坐在椅子上的陈束双眼通红,冲着他大喊:“关翟姑娘什么事!?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有离开母亲,没有从吴地寄来那把藏着蛊虫的刀!她怎么会被蛊虫折磨十几年!?”
雷占平被他的话彻底击碎,看着唯一的儿子仇恨的眼神,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邱越忍不住:“小公子你知道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你们母子,大人根本就不会跑到吴地去,那里是什么富贵地吗?”
“邱越!”雷占平呵斥道。
邱越气不平,放下他胳膊:“大人你让我说,不说他还以为你在那里过的有多好。小公子,大人在吴地经营快十年,从豺狼堆里厮杀,多少次险象环生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换了个升迁的机会还被那群该死的蛊师给毁了。”
“你以为你跟夫人四季的嚼用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没有他,你能请得起最好的先生,能去国子监读书?没有他,你读书用得起那么好笔墨纸砚?”
邱越忿忿不平:“我今天就多这个嘴了,夫人可以怪大人,可小公子你没资格怪!”
“闭嘴!”
邱越一口气说完了该说的话,抄手站在一边,憋了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不管等会儿雷占平怎么惩罚他都受着。
雷占平慌忙去看陈束,想要解释什么:“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从没有做到父亲该做的。”
陈束性格腼腆,陈母又长的那副容貌,母子俩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家里没有男人,苦楚只能自己咽,连出门买个菜都要被说上两句酸话。
陈束对他的恨全是来自对母亲的爱。
他实在不擅长说这些温情的话,莲花灿舌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重复地道歉。
“对不起……”
他选了当时最好的选择,即使重来多少遍都不会改变,但这不意味对于选择后造成的恶果他就不用负责,不会愧疚了。
雷占平苍老的眼角沁出了眼泪,暗哑开口:“束儿,都是我的错……”
“不要这么叫我!!!”
陈束拼尽全力大喊。
床上的陈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了一丝呢喃。哼叫很短,陆莺过去替她探脉,像是无情的判官:“不到十个时辰了。”
陈束再也忍不住,冲出了房门。
“小公子!”
雷占平闭了闭眼:“邱越,看着他点,别再多嘴了。”
邱越应了声是,跟着跑了出去。
博山炉中,白色的香气轻轻上浮,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在巷道里呜咽哭喊。
雷占平平复了情绪,再抬头眼底泛着很厉:“我手里还有几个宣家人,她们能治吗?”
陆莺的瞳孔微微放大,失声道:“你怎么敢?”
雷占平没有耐心:“只回答我能不能!”
陆莺看他的眼神跟看怪物一般,寻常人闻见蛊师巴不得绕路走,他居然敢监禁。
她对雷占平胆大包天的程度再度有了新认识,咬了咬唇:“要试试。”
“好,稍后我把人送来。”雷占平站起来,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他改口道:“大概一个时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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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雪被倒吊着,双手背缚,和她一起的还有复明嘉和宣醇。
上午包围庄子的官军齐齐闯入,将她们全部捆缚,随后蒙眼送到了这座监牢,为了避免他们逃走,绑缚用的绳全是牛筋制成,非但挣不开,越用力还勒的越紧。
复明嘉弯着腰,试图用藏在嘴里的刀片割断绳索,可刀片不够长,收效甚微。他丧气地掉回,把刀片含回去。
破雪看他自救快半个时辰了,提议道:“要不你把刀片给我?”
复明嘉吓得一个激灵:“不不不,我还有力气。”说完又像个毛毛虫似的艰难尝试。
宣醇年纪小,心眼明,他是怕宣群知道了找他算账。想到这里,宣醇低下头,也不知道小月亮他们怎么样了。
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门口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紧接着门被打开,浑身是血的宣群被人扔在地上。
猛烈的撞击让他剧烈咳嗽,而后呕出一口血来。
“宣群!”
复明嘉本以为他侥幸逃过,没想到还是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扔人的雷占平走出来:“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夫人解千足蛊。”
破雪狠狠地瞪着他:“找个大夫给他治伤,否则没有人会帮你解蛊,就等着她死吧!”
雷占平表情平静,好似早猜到了她的反应,随即抬脚踩在宣群脑门上,狠狠地碾下去,宣群发出痛苦的惨叫。
“听说还有一个小的,我的人已经去抓了,只要能把你们全部处理掉,就不会知道是谁干的。至于方才问的问题,下一次再问这颗脑袋就不会长在脖子上了。”
他从刑架上抽出大刀,慢条斯理地横在宣群脖子上,那副样子,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破雪抿着唇,目露急切。
帮他解蛊倒不是问题,可他摆明了不会放过他们。这人也是奇怪,蛊师的报复不容小觑,可不是外地那些起义的零星雨点,是灭世大雨,能活活把人淹死。
宣群睁开了肿胀的眼睛,说是睁开,其实也就撑开一条细缝,原本俊俏的容颜不知道被谁揍得,脸上好似打翻了颜料,红青交错。
“呸!小爷……用得着你……饶命么。”
雷占平垂下眼睛:“激将我?我可是很吃这一招的。”说罢微微扬起大刀,作势就要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