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20)
“等等!”破雪打断了他的动作,闭了闭眼睛,认命似的:“我是祭司,我的蛊术最高。”
宣群猛地挣扎,像只困笼的巨兽:“闭嘴!”
破雪置若罔闻,倒吊着身躯一点都不影响她清晰的咬字:“你可能不知道,年轻一代最厉害的才可以成为祭司,只有上一任祭司去世,才会出现下一任。”
“闭嘴!我用得着你救吗?”宣群嘶吼着,极力想打断他们的交流。
破雪几次被他呵斥,忍不了一点,脱口骂道:“蠢货,都跑了还被人抓到,丢人丢到姥姥家。”
此话一出,宣群半点吭不出声。
听见这个阔别已久的两个字,雷占平不免晃了晃神,心中浮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今年多大?叫什么?”
破雪道:“十八,我叫破雪。”
雷占平盯着她,企图窥见一丝谎言的痕迹:“姓什么?”
破雪坦然:“就叫破雪,没有姓。”
雷占平的视线在其他人脸上扫过,并没有看到任何惊讶或者意外的表情。
没有撒谎,他很快地下了结论,心中稍定。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当祭司多久了?”
“才几个月!”宣群抢先道。
破雪差点没被这个蠢货气死:“你怎么不干脆晕了算了,不是我去就是复明嘉去,他夫人是女人大抵还是我去,多这些话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
宣群不能告诉她,自己把宣止盈的几个护花使者全部得罪死了,挨了好一顿胖揍,破雪那三脚猫的功夫铁定治不好他夫人,忽悠都忽悠不成,还是复明嘉去更有可能活着。
雷占平咀嚼着宣群的回答,露出了一个笑,如果不看那双沉到海底的眼眸,这一定是个和善的笑容。
“那几个月前呢?谁是祭司?”
过山香坳(一)
回到府中,翟山意往指节的伤处上药粉,管家敲门进来,说老爷找他。
“我即刻去。”
他说完这句话,抻了抻揍人时用力过度的五指,收起东西,跟着他去赵西亭的院子。
进来的时候屋里摆了一桌菜,一口都没动。
管家退下去,翟山意对赵西亭说:“舅舅,阿盈出了点事,耽误了。”
赵西亭坐在炭炉旁边,捡了块银丝炭扔里头,没多久就烧旺了,爆了几颗火星子。
“怎么,她想跑?”
“没有,古茶村的蛊师绑了雷占平的夫人,她被喊过去解蛊。”
赵西亭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他好似知道翟山意在其中推波助澜,但出于什么原因从不挑明来说。
翟山意装看不懂。
赵西亭拿火钳在炭炉里翻几下,说:“她治得好吗?雷占平把那妇人当眼珠子,万一死了残了,她要陪葬的。”
翟山意没立即说话,他先前跟赵西亭坦白了宣止盈的用处,但赵西亭现在说这些话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我……会看着点。”
“你会看着。”赵西亭还是那样古井无波的表情,细看片刻,却能窥见黑色眼瞳下深藏的笑意。
冷笑?嘲笑?调侃?
……
翟山意拿不准。
赵西亭放下火钳,伸手取暖,说:“带点人去,你还哄不住他。”
翟山意故意低下头错开他的视线:“好。”
他低声告辞,还没出院子,又被管家叫住了。
“舅舅还有事吗?”
管家笑道:“表公子,先前厨房预备的寿面还温在灶上,老奴就是提醒一句。您一晚上没吃东西早饿了吧。”
管家是赵西亭的忠仆,向来不会擅作主张。
翟山意望见一桌冷菜时提起来的心稍稍定了些:“舅舅吃了吗?我看屋子里的菜都没动。”
管家说:“老爷等了您一会儿,您没回来就去夫人原先的院子里头逛了逛。”
翟山意想到什么,心忽然漏了一拍:“舅母的忌日是……”
“还有段时间,要二月了。”
“哦……”
翟山意没再问,舅母的死在赵府里是禁忌,下面的仆从丫头从不敢谈起。但到赵府的第一日,赵西亭就将全部的事都告诉了他,毫不避讳地展露他那颗报仇的决心。
管家还在等他回寿面的问题,他压了压眉心,说道:“用盒子装起来,我带走。”
府外站了三十几个卫士,赵西亭是文官没有兵权,但本朝权贵们豢养私兵已成风气,赵西亭没有免俗,或者说并不想免俗。
翟山意坐在马车里,管家把食盒递上来,他拿过提梁,对外面人说了句走。
车轮辘辘向前,在寒冷的大雪中逐渐远去。
破雪一行人用来藏人的庄子亮着灯火,翟山意下了马车,要见雷占平。
出来回话的是个新面孔,态度很恭敬:“雷大人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大雪还在落,翟山意的领子毛上顶了一尖白,声音不自觉紧了紧:“去哪儿了?”
他先前漏过点口风给雷占平,本以为此举能表诚意,可这只老狐貍显然有别的打算。
翟山意又问:“我妹妹也一起走了?”
“翟小姐突发急病,去世了。”
翟山意的眼神猛地一凛:“你说谁?”
回话的人被他吓到,支支吾吾地吐了句:“雷大人说的。”
拿雷占平来压他。
——你哄不住他。
出门前赵西亭的话在此刻成了真。
翟山意脑海里浮现很多张脸,有宣止盈的、周琼的、翟盈的,打乱交迭,最后的的画面是翟盈被绑在柱子上,脖子以一种奇异的角度下拗,血顺着一络头发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