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蛊师安危的并不只有他们，应府中，宣止盈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有破雪的下落了吗？”

应常怀夹菜的动作顿了一瞬，很快恢复：“食不言，寝不语。”

他这几日总拿长兄的架势压她，宣止盈不耐很久了。

她捉住他拿筷子的手：“那就说完再吃。”

应常怀看了她一会儿，把筷子放下：“不是好消息。”

宣止盈面色一变，追问道：“在哪儿？雷占平手里？”

“翟山意手中。”

宣止盈微微松了口气，放开了他的手。

应常怀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开始秋后算账：“说起来，你还没说过，是怎么成了左相外甥女的。”

自打群芳宴那日认出翟盈就是宣止盈后，西直门翟山意奇怪的举动就有了答案。

真是有病，当着他的面喊他妹妹喊的那么亲昵。

宣止盈说：“我救过他。”

她边夹菜，边简明扼要的将她如何救下宣默的事全盘托出。

应常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真是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宣止盈装傻，一声不吭。

她血的辛秘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按照应常怀对待周琼和翟盈的态度，若是被拆穿真身，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弄死她。

应常怀点到即止，跟她聊了聊京都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除西越内乱外，还有个人你要注意，东山岐王。他是陛下的亲弟弟，听说他好淫骄奢、残暴凶恶。去年陛下六十神诞，他来姚京贺寿，做出了些糊涂事，为了保住他，陛下做出了不少让步。”

“什么事？”

应常怀有些不自然，微微侧目：“他喜欢玩弄人妻。”

宣止盈瞪大了眼睛：“那位夫人她——”

“自然是死了，冤死的。姐姐救下了她，岐王什么都还来不及做，陈照月帮忙密送她回家，但还是走漏了风声，那位夫人最终羞愤而死。陛下迫于压力连升她夫君两品，给她父亲实权。”

宣止盈流露一丝厌恶。

不过一年，岐王便重回姚京，穿行在自己曾经犯过罪恶的皇宫里，他可曾有一丝愧疚。

“好了，反正你应该不会遇见他，说这些也只是提个醒。”应常怀问她：“晚上放爆竹吗，家里买了很多。”

他话题转的快，宣止盈还没反应过来：“我玩这个干什么，又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宣止盈立刻回嘴：“我为什么走你不知道吗？”

应常怀罕见地哑住了，随着记忆的复苏，脸上出现了一丝可疑的绯红。

起因到底太炸裂，他想过当乱臣贼子，没想过□□被应遥祝打死。

他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不约我放爆竹了？”

应常怀冷然道：“你爱玩不玩。”

临走前，整理好情绪的他回过头：“新衣裳到了，在你屋子里头，回头试一试，哪里不合适跟绿泉说。”

宣止盈生出几分无奈，局势乱成这样他还有心思过年。

“今日就是除夕了，改衣裳来得及吗？”

应常怀没好气：“那能怎么办，姚京的贵女们早一个月就开始置办，量体、裁衣、选料、绣花……你才醒多久。”

就不能随便穿穿么……

宣止盈没说话。

她知道应常怀向来很看重这些。

除夕夜

应遥祝走之前把应府里的耳目清洗一遍，白鹭院里人口少了一半，管事的人成了绿泉。

她话很少，行走也没声音，替宣止盈整理衣裳。

腰线宽了，绿泉本说要她脱下来，找绣娘改一改，宣止盈嫌麻烦说算了，反正外头有件大裘，罩着敲不出来什么。

绿泉安静地退下了。

宣止盈的伤没好全，气血亏虚，绿泉给她备了红枣和枸杞，盛在碟子里，想吃就吃上一些。她有些发晕，坐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绿泉离开她屋子后，向应常怀汇报。

“她现在在干什么？”

绿泉回答：“准备睡了。小姐伤没好，这段时间睡得多。”

应常怀思量片刻：“等会儿和陆莺说，安神药的分量少放一些。”

“是。”

天色终于暗了，爆竹声此起彼伏，小孩们在雪里捂着耳朵欢笑，门外的灯笼将长街照的亮堂堂，人声不绝。

右相府中，后院堂内灯树辉明，圆桌上是三四十道年夜菜，每一道都香气诱人，令人食指大动。

尚勤鸣咽了咽口水，小心而缓慢地伸出筷子。

在快要触及桌上的鱼头时，飞影闪过，‘啪’的一声，他被人打掉筷子。

“疼！”

尾音还有点委屈。

尚君宜一声不吭，目光烈烈地盯着他。

尚勤鸣只能求助一旁的妹妹。

尚七小姐没有办法，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爹，我难得在家过个年，你们还吵。”

尚君宜瞪着尚勤鸣：“还不是他！蠢里蠢气，被人骗着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人家没骗我。”

翟姑娘要他帮忙前就说清楚了。

尚君宜闻言更是火大，踢翻凳子就想揍人：“没骗你，是你嫌命长找死是吧！？”

“雷占平滥用私刑本来就有错！”

尚君宜火冒三丈：“当官的有几个守规矩的，那些规矩就是他们定的，圆的扁的还不是任他们说！雷占平是陛下身边的宠臣，气焰正胜，你老子我都要给他面子，你抢了他要弄死的人硬对着干！”

尚勤鸣梗着脖子：“反正他就有错。”

他油盐不进，尚君宜气的冲过来，高高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