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55)
“周琼,谈谈?”
任谁与她相替也无法对个要杀自己的人给好脸色,加之宣止盈如今主职是为太子解蛊,应常怀算不上她的直系上峰了,语气更是不好。
“谈你什么时候下葬吗?”
应常怀这点气性若是没有,那就爬不上这个位置了。
“想同你讲一段京中佳话,关于大将军之子沈濯。”
宣止盈心有提防:“我又不认识他……”
等等……巡检司……姓沈?
她依稀记得好像胡尚书身亡那天,铺兵要他们守着天悦阁才肯将尸身送到殓房,当时尹征好像就说了个‘沈’字。
宣止盈想明白了,牙根紧了紧:“你跟他有过节。”
应常怀微微侧眸,视线落在了某人身上:“是,但他为难你可不是因为我。”
陈照月轻咳一声上前打断,正色道:“我去一趟巡检司吧。”
再让他说下去,那点破事全要被抖出来了。
白今纾忙擦了眼泪,要随她一起走。
白桑悻悻劝道:“指挥使……”
陈照月未理会,对宣止盈说:“他是看了你令牌才说这话的,若是挑刺嫌白桑品级不够,还得再跑一趟。”
宣止盈自无不可,诚心拜谢。
待人走后,应常怀移步挡住了她的去向。
宣止盈道:“干什么?”
“你便是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吗?”
这句话她才有资格说!
宣止盈薄怒道:“天底下读了圣贤书的都跟你一样吗?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哦。尹朝还是有求真死节的人,不过我不是,就像……”应常怀抖了抖袖子,意味深长道:“吴地有活蛊小姓氏的蛊师,但你不是一样。”
他难得地含了点笑:“伪造黄册,是死罪。”
宣止盈心头霎时一跳,强装道:“你杀我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污蔑我吗?”
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应常怀瞧着还怪有意思,拿下巴点了点白今纾离去的方向。
“白今纾,年十八,庄宅牙人、咨客、中商,十二岁时被举为译客后被拆穿罚银,前后做过十数种行当,逢利猛入,见好就收,现在嘛……在倒卖死人黄册。”
他往前走,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宣止盈心口上,声音带着诱惑,仿佛南郡鲛人的歌声。
“你有东宫作保,我无计可施,可她呢?强行逼供下,她会不会招出你?”
宣止盈立时对上他的眼睛,凤眸冽冽清寒。
她很少起过想杀人的念头,应常怀成功的激起了她的杀意。
“生气了?”应常怀心中冷笑,转而道:“那现在能好好讲人话了吗?”
“……”
终究是她势弱,须蛰伏藏锋,等春风助。
她暗暗记下这一笔,低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要回东宫了。”
应常怀满意她的态度,说的话出人意料。
“我要只活蛊。”
除开周时延外,他是第二个问自己要活蛊的人,可周时延为了精研蛊术,他又是为何?
“要它干什么?”
她的目光中充满警惕,应常怀顿了顿道出原因。
“我大伯在吴地住了十数年,写过日录,里面提到‘身中蛊虫者无二者扰’,想来只要我体内有活蛊,就算他日查案不慎被殃及,性命无忧。”
宣止盈忡怔片刻,恍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一山不容二虎,蛊虫也是,幼年时宣襄对她下蛊不成也是因为她体内有蛊王。
怪不得这人比姚京其他人更不怕蛊师,原来看这种东西长大。
宣止盈想着想着,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吴地?住了十数年?还通晓蛊虫?
她谨慎地发出了疑问:“他现在还活着吗?”
应常怀淡淡道:“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
宣止盈松了一口气,不怪她杯弓蛇影,古茶村的人甚少出来,不考虑小姓氏,就剩王府中有蛊师了。
想到这里,她皱起眉:“你大伯在吴地做什么生计?”
“不知道。”
宣止盈直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厉声道:“应常怀,你要我冒着被蛊师追杀的风险为你育蛊,一个问题你都要敷衍我吗?”
她疾言厉色,大有应常怀不说,那就两败俱伤的势头。
应常怀犹豫片刻,说了实情。
“他是细作。”
宣止盈恍若雷击。
应常怀继续道:“化名彭旭,蛰伏在王府中。”
他说这话的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
宣止盈脑海里浮现了一张脸。
眉毛粗的像是黑炭,嘴唇很厚,眼睛带着笑。
“旭叔叔,我要摘李子!”
年幼的宣止盈指着高树央求道。
“哎呀,咱们阿盈那么厉害,李子都摘不到呀?”
宣止盈着急地辩解:“我还没长大呢,长大就可以了。”
“那你慢点长!”
彭旭一把将她放在自己肩头,扶着她的腰,让她自己够。
“你叔我的腰可顶不住了。”
宣止盈聪明地品出了言外之意,拿果子砸他。
“你才胖!”
第 30 章
片片碎梦落了一地,宣止盈神情恍惚。
失去依靠的雏鸟在风里拼命扑扇翅膀,脸都涨红了,依旧阻挡不了下坠的势头,‘啪’的一声激起湖面千层波浪。
他也是啊……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生怕动作太大,扯动血淋淋的心。
是了……本来就该是的,他是彭致的下属,每当阿娘和他忙时,总会让彭旭守着自己。
他就辛苦了,除了做本职工作外,还要记得给她换新做的草编蛐蛐,陪她看花灯,教她吹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