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98)
宣止盈后退两步,反倒安慰起他了。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陈束更是难为情:“我、我去给姑娘你买身新的衣裳吧,姑娘告诉我身量……”
话没说完,他立时羞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左相家的小姐衣裳自然是讲究贴身舒适,需要三处尺码,可这些都是姑娘家的私密,他们相识不过几日,怎么能这么冒犯。
“翟姑娘见谅,我是一时心急,这才失言……”
他这副想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实在逗人笑,宣止盈笑道:“好了,都说没事了,上次你说你家就在附近,家中可有女眷?”
经她提醒,陈束忙道:“家慈在家,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到家中换衣。”
马车辘辘而行,马夫裹着棉衣坐在车辕上。
狭窄的车厢中,银丝炭在小火炉中静静烧着,热的人脸都红了。
陈束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马车,为里面的精细华贵深深震撼,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宣止盈给他倒的茶只喝了一口,之后动都没有动过。
宣止盈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口与他聊了起来。
“陈大人家里有其他人吗?”
陈束不安地点点头:“就我一个孩子,没有其他的家人。”
宣止盈:“令尊……”
陈束回答地很快:“战死了。”
他的神色很自然,没有一丝丝伪装的痕迹,宣止盈歉然开口:“抱歉,是我多嘴了。”
陈束笑了笑:“翟姑娘不必挂怀,生老病死,人之常事。”
不一会儿,陈家就到了。
陈束作为史馆着作郎,主研苗疆史学,是个清闲官,俸禄也高不到哪里去,陈家只是个一进小院。虽说院子不大,但打理的井井有条,檐下栽了株腊梅,打了玉黄色的花苞。
宣止盈环顾四周,察觉到一丝怪异。
他们家没有门槛,也没有台阶,一个也没有。
陈束往主屋走去,一面喊道:“娘,有客人来了。”
宣止盈回过神来,朝主屋望去。
铮铮梅枝下,一个中年妇人坐着轮椅出来,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梅色衣裳,衣领是白色的,这样一身素净的衣料穿在她身上却带了一股别具韵味的美。
明明眉眼单挑出来都不出彩,凑在一起,却好似这世上最温暖的云。
陈母微微一笑:“束儿,这位姑娘是谁?”
陈束还在斟酌措辞,宣止盈莞尔一笑,抢先答道:“我是陈束的朋友,叫翟盈。”
陈母眉眼俱笑:“翟姑娘啊,束儿的朋友不多,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呢。”
陈束自觉攀不上左相家,将宣止盈的话当做了客气,忙道:“娘,翟姑娘的衣裳脏了,我去替她买身新衣。”
“等等吧。”陈母转向宣止盈,语气轻缓:“翟姑娘,我家里还有以前的衣裳,料子是湖缎,纹样也很经典,绣好后一直没穿过,要是你不嫌弃不如试试吧。自己做的衣裳,针脚比外面的都要细致些。”
她的那件衣裳虽好,可到底是几年前做的。
陈束急忙开口:“娘,翟姑娘的身量不一定合适,我还是去外头买一身吧。”
陈母见他反对,也没说什么,只是含笑着看向宣止盈,等她的回答。
她也不见外,笑着回道:“夫人一片好意,却之不恭。”
陈母领着她往屋内走,宣止盈本想推她,她却摆了摆手,自己转动车轮的旋圆进了屋。
宣止盈收回手,跟在她身后。
这间似乎是陈母的屋子,各式家具比寻常的矮上一截,方便她行动,床头放着竹篮,篮子里头是各色丝线和绣了一半的绣品。
“翟姑娘。”
宣止盈转过头来,陈母在打开的柜子前朝她歉意的笑笑:“许是束儿放在上层了,还得要你找找。”说罢让开位置。
宣止盈按照她的指示,从上层果真找出来了件衣裳。
浅紫色的,缎面有藤花暗纹,衣领和下摆都绣了一圈白毛,穿上后暖和又俏丽。
“真好看。”
陈母捧着迭衣物,发出真心的赞叹:“束儿说你鞋袜也湿了,家里正好有新做的,看看合不合适。”
她那样认真,让被夸赞的人也不好意思起来。
宣止盈换好衣物,朝她说了声多谢。
陈母笑道:“谢什么,你穿的这样合体,它也算是找了个好去处。”
宣止盈看了看衣袖,笑道:“多谢夫人。”
陈母道:“我让束儿多弄些炭火来,家中寒凉,你别冻着了。”
宣止盈有意探听消息,与她聊了起来。
陈母说话慢条斯理,谈吐有度,不像是普通妇人,被问及出身时,她回:“幼时家里还算有些钱财,母亲请夫子在家教过几天书。”
“夫人定是天资聪慧,学的这样好。陈大人也随了夫人。”
陈母被她逗笑了:“束儿随的他爹……他爹年轻时,模样好,人也聪慧,许多姑娘都喜欢他。”
宣止盈眼眸一闪,试探道:“听陈大人说,他爹战死了?”
陈母微微抬头,那是一种揉杂了惊讶和落寞的表情,随即很快地收拾好情绪,微笑着默认了。
宣止盈稍稍打消了疑心。
那日下马车后,她苦思半晌,忽然想起了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
方才陈束打翻茶盏,她故意提出换衣,借此接近试探,可结果是陈束的爹早就战死了?
彭致回尹朝多年,总不可能一直不与发妻幼子相认吧?
所以是她猜错了么?
还有,宝珠郡主到底是谁?
一时间思绪纷乱,她竟无法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