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小聋子嫁给渣攻舅舅后(119)
林峥没放弃,抬高了一点音量,“管家说您已经大半年没回云川了,也该回去看一眼了。”
“回伦敦”三个字还没道出口,接踵而至的下句话便干净利索的驳回了他的声音。
“他还说,壹号公馆的玫瑰盛开了,错过还要再等一年。”
牧霄夺缓缓睁开眼。
他抬眸望着头顶失去延展的天空,忽然,一点细小的黑影掠过严整的四方天,落进他的眸,像一粒石子丢进了湖。
黑影没留下痕迹,却被那双眸轻易捕捉到来过的踪影。
是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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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云川入冬不久后,林峥痊愈重新回到集团,继续担任董事长的助理。
能在牧氏做到这一职位的高级管理人员,都拥有着超出寻常人的洞察力和推断能力。
他本能察觉到,周遭一切似乎都在他住院的这段期间重新建立了秩序。
最直观的是先生的行事风格和办事态度,仿佛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从前那个疏冷寡情的“牧霄夺”。
封闭、自我、麻木。
他的话肉眼可见的变少,并且拒绝与工作无关的社交,不近人情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此外,牧霄夺可怕的工作精力不仅令公司的下属与合作方难以理解,也使林峥和谢昀倍感担忧。
他仿佛一个不眠不休的机械,处理工作和应酬几乎成为了他唯一的任务。
可即便在这样超负荷的工作状态下,他也从未在人前显露出半分倦容。
似乎他一生的任务就是为牧家耗干心血,血流尽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将结束。
他的精神内核充斥悲剧,是毁灭式的存在,而他的使命,就是一直走,直到走穿这条命。
靠药物强行进入睡眠已经成为了牧霄夺夜晚的常态,而那与日俱增的可怖剂量也使他的私人医生频频发出警告,如果再不减少药量,他很可能会一睡不醒。
这种燃烧生命的做法,很快使牧霄夺的身体遭到反噬。
不知从何时起,他患上了神经性胃炎。
但他自己根本不在意,三天两头才想起来吃一次药,酒自是不肯减少,烟更不必提,这种不尊重医嘱的治疗方式显然加剧了病情。
是以今年年初,当所有人都在阖家庆贺新年时,他在没有任何家人和朋友陪伴的伦敦医院,看了一场烟花。
说句不中听的,如果牧霄夺继续这样不要命的糟践身体,他绝对会成为牧家有史以来最短命的家主。
林峥有苦难言,担心医生一语成谶,牧氏可是有一任家主没能活过四十,先生千万不能步入他的后尘呐!
不过,他在这样的危机中隐隐生出一种感觉,好像知道病根出自哪里。
自从盛少爷搬出壹号公馆后,先生也离开了云川,并且再也没有回去。
而在这段时间里,每当被派去调查盛少爷近况的人返回汇报之后,林峥催他吃药都会格外顺利。
虽然先生表面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溅不起丝毫涟漪的湖。
但林峥知道,只有这一刻,他得到了稀有的、珍贵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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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一年,牧霄夺再次回到了壹号公馆。
他是壹号公馆的主人,却很少将这里称作家,好像这座彰显着身份地位的庄园,只不过是他名下数十套房产中平平无奇的其中之一。
壹号公馆依然保持旧貌,除了廊下的鸽子和湖里的天鹅多了几只,其余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连花园那张白色的秋千椅也没有收起来,园丁悉心维护着,只有些不易被发觉的开裂和掉漆。
牧霄夺几乎没怎么用晚餐,航班落地云川后不久,胃病又开始隐隐发作,但他选择忍了。
因为那劳什子胃药和红酒相冲,二者只能取其一,要知道,他一向青睐后者。
牧霄夺身形箫散的坐在白色秋千椅上,寂落的灯火在他眸下拓出雕刻一般的光影。
从前种下的玫瑰在今年春天全都盛开了,在晚风中翻飞飘荡,扬起满目肆意的红,美得令人惊奇,偌大花园里的所有花在它面前仿佛都黯然失色。
牧霄夺为了这些玫瑰而回到壹号公馆,眼前却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这里之前一片荒芜的景象。
他领回来的那个瘦巴巴的小朋友就蹲在光秃秃的田里,用小铲子呼哧呼哧干得起劲,还有一只捣乱的小脏狗,搞得一身泥巴。他丝毫没察觉自己给精明的庄园主打了白工,被人卖了都在帮忙数钱。
牧霄夺看着那条曾经背他走过的花园小径,于是那些泛旧的痕迹在他的眼中全都苏醒。
不过是又一年春深,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牧霄夺漠然收回目光,他长期生活在这种没有尽头的孤独中,仿佛被时间湮灭了一切,也吞噬了他作为人的正常感情。
只有那时不时颤动的深黑瞳仁,证明他还拥有生命。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这张白色的秋千椅,眼神微微一动,伸出手指抚了下椅背的横梁。
指尖扫过的地方,深深浅浅的刻着一行字。
——牧霄夺,你个大骗子!!!
牧霄夺微不可查的一滞。
他倒是不记得盛愿刻下这行字的当天,自己又怎么得罪了他,不过原因总跑不出那几个,应酬回家晚了些,答应陪他吃晚饭结果没回来,或者临时有工作放了盛愿的鸽子。
他垂眸看着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想:字写得还是那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