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熙宁(41)
王臱原先听嫂嫂说哥哥身上生了毒疮还并未太在意,想着剜去放掉浓水不就好了。如今看来还是高估了此时的医学水平。
后来王臱身怀有孕,对哥哥的病情家人也多有隐瞒。
王臱本是不愿意在宋代生子的,怕疼也怕死,可真的有了,也不舍得打掉。
哥哥王雱猝然离世,王臱悲痛不已,早产诞下一女。
女儿生下来就瘦小体弱,连哭声也跟冬日里瑟缩在墙角柴堆里的小猫似得,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
还是姐姐王旉前来亲自带着奶妈婆子进行照顾才好了起来。
蔡卞给女儿取名蔡偃,希望悄悄偃着,就不会被黑白无常发现,长命百岁。
长兄王雱出事后,爹爹王安石也一下子苍老颓然了许多。
原先就算再累,眼神也是炯炯的,睡上一觉就干劲十足了。如今眼底却堆满了沧桑和悲凉。
反对新法的呼声愈演愈烈,最让人悲愤的是,竟有传言说是因为哥哥王雱推行新法遭了天谴才会生疽而亡。
王安石这次请辞,官家也未挽留,王安石夫妇带着儿媳孙女和二子王旁又回到了江宁。
新任的宰相吴充正是王安石长女王旉的公公家。有着这层关系,臱儿和蔡卞在京城的日子也还不算太差。
安石去,遂代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充欲有所变革,乞召还司马光、吕公着、韩维、苏颂,乃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
-------------《宋史·卷三百一十二·列传第七十一》
爹爹王安石回到江宁后,从信件中王臱觉得这一代曾经宰府也有了些半退休老年人的感觉了。
“建业东郭,望城西堠。
千嶂承宇,百泉绕霤。
青遥遥兮纚属,绿宛宛兮横逗。
积李兮缟夜,崇桃兮炫昼。
兰馥兮众植,竹娟兮常茂。
柳蔫绵兮含姿,松偃蹇兮献秀。
鸟跂兮下上,鱼跳兮左右。
顾我兮适我,有斑兮伏兽。
感时物兮念汝,迟汝归兮携幼。”
江宁家里这边山山水水鸟兽虫鱼都可好玩了,爸爸想你了呢,怎么还不带着孩子回家来啊。
“我营兮北渚,有怀兮归女。
石梁兮以苫盖,绿阴阴兮承宇。
仰有桂兮俯有兰,嗟汝归兮路岂难。
望超然之白云,临清流而长叹。”
乌台
无利无名,无荣无辱,无烦无恼。夜灯前、独歌独酌,独吟独笑。况值群山初雪满,又兼明月皎光好。便假饶百岁拟如何,从他老。
知富贵,谁能保。知功业,何时了。算箪瓢金玉,所争多少。一瞬光阴何足道,但思行乐常不早。待春来携酒殢东风,眠芳草。
-------------熙宁十年(1077年),戊戌,太子太师张昪卒,年八十六。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几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明年,改集禧观使,封舒国公。
-------------宋史·卷三百二十七·列传第八十
熙宁十年(1077年),前同知太常礼院张载卒。载家居,与诸生讲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其家婚丧嫁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傅以今礼。世称横渠先生。
这年,蔡家长房蔡京家有了长子蔡攸。
可在长子的母亲并不是臱儿的嫂嫂徐氏,而是蔡京的妾室,吴氏。
这吴氏也不是旁人,就是徐氏的陪嫁。
按理说陪嫁抬房在当下是常事,徐氏自己也摆出了大度的姿态,可臱儿还是替徐氏气不过。
在此之前,蔡京和徐氏还有个女儿,可惜因风寒引起的肺炎夭折在了前年的冬夜里。
徐氏悲痛万分,郁郁寡欢。臱儿这时逢兄长新丧,女儿偃儿早产体弱多病,无暇顾及。而徐氏房中的吴氏也是在此时有了身孕。
转年,徐氏也诞下一子,取名蔡倏。
可惜这蔡家的二公子也没能长到成年就夭折了。
元丰二年(1079年),王安石复拜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换特进,改封荆。
-------------《宋史·卷三百二十七·列传第八十六》
太学生檀宗益上书言太学教养之策有七:一尊讲官,二重正禄,三正三舍,四择长谕,五增小学,六严责罚,七崇师业。
帝览其言,以为可行,命定与毕仲衍、蔡京、范镗、张璪同立法,至是上之。
元丰二年(1079年)四月苏轼由徐州调任湖州知州,进《湖州谢上表》,其中写到:
“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
公开且直白的表达了对新法的不满。
六月,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摘引“新进”、“生事”等语上奏,说苏轼“愚弄朝廷,妄自尊大”。注1.
监察御史里行舒亶又根据《元丰续添苏子瞻学士钱塘集》上奏弹劾说:
“至于包藏祸心,怨望其上,讪渎谩骂,而无复人臣之节者,未有如轼也。盖陛下发钱(指青苗钱)以本业贫民,则曰‘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明法以课试郡吏,则曰‘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知无术’;陛下兴水利,则曰‘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盐碱地)变桑田’;陛下谨盐禁,则曰‘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盐’;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一不以讥谤为主。”
国子博士李宜之、御史中丞李定也指控苏轼的罪行,声称必须因其无礼于朝廷而斩首。
李定举了四项理由说明为什么应当处苏轼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