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112)

许之蘅突然想起了她陪姜和回家的那个台风天。

那是他们第一次走近彼此的契机。

沉思少顷，她低下头去点了根烟。

身后传来姜和的声音：“干嘛不开灯？”

许之蘅回过头去看——

里头走廊灯亮着，卧室门口，他背光而立，手上似乎握着一把东西。

他揿亮灯，抱怨道：“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人。”

许之蘅往他垂下的手中看去，那是一把吉他。

姜和走到她身边坐下，她问他：“忙好了？”

“有点破事。”他敷衍答道。

许之蘅朝那把吉他抬了抬下巴，“要弹给我听吗？”

姜和略不自在地把吉他抱在腿上，说：“刚刚找你的时候楼下看到的。”

“你还会弹这个？”许之蘅问。

“……很意外？”

许之蘅点头：“喜欢？”

“高中时候学来装逼的。”

也许是许久没弹，姜和拨弦试音的动作有些生疏。

看着他那副模样，许之蘅不由轻笑出声，嘴角梨涡抿得深深的。

姜和有点恼了：“别笑。”

“好，我不笑了。”

他没好气看她一眼，低头拨动琴弦。

轻柔的音色从他指间倾泻，和着清脆的雨声，令人平静。

他弹的是一只不知名的曲子，许之蘅从未听过。

她静静看着姜和。

只觉得，他弹着吉他的模样真是好看。

卧室里的光探出来，而他正好坐在那最亮的斜斜一方中，身姿随意，神情平和，周身沉戾尽散。

他微垂着头，眉眼间柔柔的，很衬他那双无辜的眼型，令他看起来有一种青稚干净的少年气。

倘若人生顺遂，他们二人本该有着最好的模样。

他不该是一块沉冷扎手的冰，她也不会是一根暗淡麻木的朽木。

手里的烟燃尽了，烫意自指间灼起。

许之蘅掐灭了烟，轻声说：“姜和，你给我唱首歌吧。”

姜和手里一停，抬头看她。

静了两秒，他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

许之蘅嘴角弯弯，并没说话。

吉他声低缓了许多，姜和清了清嗓子，又低下头去。

他的嗓音不算特别，有点沉，带着一点迷离的哑。

像此刻外头渐小的雨一样，细腻也渺茫——

或许只有你懂得我

所以你没人逃脱

这一句歌词，他唱时咬字最是温柔。

而许之蘅听到的却是——

我不晓得我不舍得

为将来的难测 就放弃这一刻

转瞬之间，雨似乎又下大了。

雨水砸出了水雾，溅到二人身上。

姜和的声音听不太清了。

似乎是唱完了，他放下了吉他站起身来，往前两步走到许之蘅面前，捧住她的脸，弯腰吻下去。

那个吻是冰凉的，温柔也湿润，带着一种缱绻不明的意味。

许之蘅双手抓在他腰侧，轻轻阖眼回应他。

恍惚间。

姜和凑近她耳边，说：“许之蘅，你是我的人，知道吗？”

他停了停，声音更沉也更柔了：“哪怕是到地狱去，我也是要拖你一起的。”

第50章

在三亚呆了一个星期，俩人又飞回了H市。

才回H市没两天，姜和就得了重感冒，窝在家里恹了七八天才算恢复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车祸的肺挫伤没好全，感冒倒是好了，咳嗽却不见好。

平日里姜和又是烟酒都来丝毫不忌讳，咳嗽起来就像古代得了肺痨的大少爷般的。

有时候半夜睡着，许之蘅总会被他压抑的咳嗽声吵醒。

偏偏姜和自己压根就不上心，她几次要拉他去医院做检查，都被他躲了过去。

不知不觉十月又过去了大半。

周六早上。

许之蘅见天气晴朗，把姜和从床上赶下去，拆下四件套换洗。

姜和像幽灵一样慢吞吞地踱到客厅，倒进沙发里醒神。

许之蘅把四件套塞进洗衣机，轻手轻脚地拉上落地窗，回到卧室。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出一条未读短信提醒。

短信来信人是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寥寥几字：[许小姐，聊聊吗？]

许之蘅心里那股预感又涌了上来。

她甚至都没问你是谁，回过去一个好字。

那头问：[什么时候？]

[下午吧。]

[两点。]这条短信底下很快又捎过来一条地址。

许之蘅没再回复，坐在床边定定望着手机屏幕。

姜和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看她那副出神的模样，把脑袋往手机屏幕上凑，“看什么呢？”

许之蘅按下锁屏键，面不改色道：“我姐夫发来的。”

姜和点点头没作他想，起身摸过床头烟盒抽出一根，问：“天气挺好，下午想不想出去玩儿？”

许之蘅一脸平常道：“下午我和黎韵约了去逛街了。”

闻言，姜和抿烟点燃的动作停了下。

他抬起头来：“你最近好像跟你那朋友在一块玩儿啊？”

许之蘅应：“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姜和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那我跟陈玖他们打牌去了？”

“好。”

*

下午一点开外，许之蘅出了门。

拦了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短信上给的地址。

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下，司机扭头说：“姑娘，是这吧？”

许之蘅朝窗外望了望，胡同口上的挂牌名字是一样的。

“要不你走两步？我怕到里头不好掉掉头。”

许之蘅点了下头，付钱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