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向死亡(7)
那本,红岩。
我承认那一刻我对这呆板的女生很无语,那是我买来骗老爹,给知音漫客打掩护的。
行,你随便看,什么时候还都行,真不看金庸?
不太感兴趣。
好吧,咱俩的不同频又多了一项,只看名着是没灵魂的知道吗少女?
林岸肯定不知道,因为她看书只是为了提高作文分数。
她也做到了,传到后排的作文不再简单因为字写得好,而是佳句多,分数高。
咱俩在书店结缘后,她好像终于不再是巴不得我像水蒸气一样消失的戒备了,好个屁啊,我最怕的就是写作文了。
这我相信,每到作文课全班没有一个人敢把头抬起来的。
靠!这字儿,确实比我写得好!小岸姐!亲爱的岸岸姐!你怎么练字的!快给老子一点经念念!
刺头,哦,陈乘扯了一张稿纸冲向前排,我有预感林岸肯定慌地不知所措,果然,从教室最后面都能看到她耳根子涨红了,陈乘那家伙凑她很近很近,近的林岸很想跑。
突如其来被占满的空间只有陈乘的五官,和嘴里不知道说的什么话,林岸缩啊缩,还是很满,涨地她快钻地底了。
我想陈乘要是再近一步,林岸会不会一巴掌给他扇开,他不肯剪短的额前发撩到了林岸脸上,很遗憾,一场翘首以盼的战役没有发生。
牛逼!小岸姐你的卷子我拿走了哈!
空间散开,气体流进来,林岸终于能慢慢舒展邹巴巴的身体。
你知道陈乘回去临了三篇你的作文,交上去了!靠,这人是不是傻子?我把这件事来来回回笑了三百遍,班霸太蠢,我也乐一乐。
林岸不笑,我感到无趣。被老韩抓着训了一节课,非说他抄你的,他发誓再也不看你的作文了。
林岸依旧不笑,只是眼珠子好像闪了闪。你不觉得他蠢到家了吗?
林岸点头,有点。
那你不笑?
我笑了啊。
我信你个鬼,你个面瘫,哦不,你是心冷如石的人渣!
林岸明显愣了一下,立马不甘示弱地回击,你才心冷如石面瘫一个,你个败类!
哟!会骂人了!人渣?
败类!
我俩一起大笑,越笑越疯狂。
人渣啊!
败类!
林岸笑的蹲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后来呢,韩老师相信他没有?
谁?哦,不知道,我关心他干嘛,闲的屁疼?笑什么笑,我那么好笑吗?
林岸使劲儿点头。
真是个人渣啊!
你也是个败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败类!
靠!我很想拿出我用竹片削的宝剑跟她一决高下,可惜它在我外婆家。
林岸的笑声像是过山车一样,上到顶后慢慢落了,她还是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
我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像动画片里遭逢大难的小孩,蹲在马路上无人认领,有点点难过。
赵希,我原来是这样笑的,林岸神经质地说,我曾经是这样笑的啊。
啊,你是这样笑的,跟个疯子泼妇一样。
我记起来了,我曾经是这样笑的。
我们长大了,藏起了生活的不堪
医生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好呀?
小姑娘系着红领巾,头发扎的乱糟糟,春日暖起来的天把她的脸染得红扑扑,小手却拽紧了我的白大褂,不肯放开。
312床李念的女儿,漂亮的骗人想生女儿。
生孩子这件事,我从未想过,林岸的目标就比较明确,生一个男孩,作威作福,无法无天,他打架了我就穿着皮靴,开着卡丁车牛皮哄哄地给他撑场子,主打的就是一个拽。
我只能遗憾的告诉她,卡丁车是玩具车,你应该是开大货车。
我蹲下来,却发现小姑娘太高了,显得我很蠢,于是换成弯腰的姿势,告诉她,妈妈很快就会好,要照顾妈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小姑娘马上笑起来,把李念床头削皮洗干净的苹果递到我跟前,弯了两半月牙说,谢谢医生阿姨。
小姑娘趴在床边和她母亲说话,字正腔圆地念回乡偶书。
她念少小离家老大回,我接老大不回老二回……
我对不起我的语文老师。
赵医生。
礼貌敲门的男子笑的很拘谨,提了饭盒进来,李念把头转向一边,小姑娘则兴高采烈地趴在他背上喊爸爸。
我点点头,把空间腾出来还给他们。
312床的那个男的又来了?老林一副冤孽罪过模样,抱着她徒弟送的白色保温杯。
嗯吶?
饮水机没有水了,我把杯子凑过去,赶紧的,接济一点。
你不是有洁癖吗?
有时有,有时没有,看心情。
靠!早晚要打你一顿!老林一边当着怨种一边把自己的枸杞温开水倒了我一点点,你前阵子并不是请假了吗,不知道那家的事。
医院里的事,跟殡仪馆一样,听也听不过来,区别只在,活着的人不想说,死了的人说不了。
请了一次假,就洞察红尘事实了?老林大大地切了一声,很没有淑女风范,她靠过来想不吐不快,不料312床的男人牵着小姑娘出来,小姑娘眼睛红彤彤,一步一哽咽,终于点了头,背着书包进了楼道。
一二三,转。
什么?
我把杯子里水一饮而尽,只剩蠢笨的老林和男人相视尴尬一笑。
那什么,科室还有点事,赵希,午饭你给我等着!
老林同手同脚地背过身去,男人冲我点点头,走了过来。
赵医生。
嗯。
我能问一下,312床李念,大概时候可以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