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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荆棘(105)

作者: 岑岭 阅读记录

天阴沉沉得,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她一动未动地坐在床边,看着云层堆迭而起,然后彻底遮住太阳。

要去新河大桥吗。

许嘉问自己,舒展的眉头再度紧蹙,垂于膝边的手磨搓着被角。

她,不想见到姜珊,可也不愿一直被动地当个傻瓜。

所以......必须要把所有事情问清楚才好。

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张秀琴像是终于逮到食物的饿犬,一刻也无休止地就缠着她。

许嘉关掉手机,将雨伞塞进包里,换好鞋,漠然地推开紧闭的房门。

有风起,吹得两侧的树枝来回拂动。

许嘉坐上出租车,一路往新河大桥的方向去。

姜珊仅表示会在那里等她,却并未说明具体的见面时间。她只能先到达地点,其余的视情况而定。

或许是因为快要下大雨,路边的行人逐渐稀少。云压得更低,至暗处似有巨眼睁开,正死死地紧盯着她。

许嘉有些紧张,不由得地攥紧雨伞,低下头,想尽力将身体藏入边角。

终于,车停在大桥边。

天空已经开始飘雨,斜斜的雨丝落于身旁,气温似比又降了两度。

许嘉撑伞向前走,足尖踩着潮湿的青石板路,一直朝前走。

隐约得,在桥边看见熟悉的身影,白色裙摆随风飘荡,将姜珊衬得愈加削瘦。

许嘉并未喊她。

姜珊却以诡异的姿势扭过头,脑袋挂在脖颈上,仿佛随时都要掉落:“终于来了?”扯出笑,皮与肉像是分开,“许嘉,我一直在等你。”

姜珊的裙摆早已被雨水打湿了,白布逐渐变得透明,软趴趴得贴在她的腿边。她的眼神空洞,眉宇间却带着疯狂。

许嘉走过去:“你想和我说什么。”

姜珊依靠着桥墩,懒懒摊手:“喂,你还记得田甜吗。”

许嘉愣住。

姜珊:“她因为得罪了你,所以被赶出剧院,现在是连舞都跳不了了。”

许嘉蹙眉道:“平宁又不止有一家剧团,她如果能力过关,完全可以—”

“你傻呀!”

姜珊大笑,单薄的肩膀一个劲地颤,“被邵氏集团封杀的舞者,又会有哪个剧团敢接盘啊。”

风又起,雨势比方才更大。

许嘉嘴唇轻颤,几乎难以说出完整的话:“她只是违反剧团规定而已,怎么会被封杀......”想起邵宴清的脸,颤抖的话音逐渐转低。

没错,身在邵氏又对此事了如指掌的,除却邵宴清,还能有谁呢。

可她分明已经说过,恳求对方不要剥夺田甜跳舞的权利,而且他也答应她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做到如此地步......

姜珊看向她的眼神愈加戏谑,柴火般细弱的胳膊撑住桥面,晃悠着脚踢掉沾染泥点的白鞋:“许嘉,你真是好谋略。”

许嘉发不出声音。

姜珊抬手,指尖在沾了水的护栏上跳跃:“先是隐瞒身世,想法设法地勾引宴清哥,然后再利用他,慢慢地慢慢地铲除异己。”轻啧,又蹙起眉头,“但我的确没想到,你竟然连李渝江也不放过。”

许嘉:“......李渝江不是自离的吗。”

姜珊皱眉:“什么啊,他是被宴清哥赶走的。”

天鹅

地面开始下陷,雨点敲击伞面的啪嗒声化作雷鸣,不断轰炸着她的耳朵。

许嘉只感觉天旋地转,一时间是站也站不稳了,分明快要昏倒,可身体却未作出丝毫的反应。

姜珊:“王海与李渝江谈话时,我刚巧就在门外,听得很清楚,是因为他不符合邵氏集团的要求,才会被赶出去的。”

许嘉喃喃:“......邵宴清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姜珊嗤笑着:“宴清哥当然不会和你说,你只是他解闷用的万物而已。”撩拨着头发,感慨,“哎呦,只可惜李渝江,大好的前程就彻底没有了。”

许嘉垂眼,握伞的手止不住发颤。

姜珊问:“你满意了吗。”

许嘉只顾着重复,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从未了解过其中的情况。

姜珊尖叫:“哈,看呀,你又摆出副无辜的模样,以为我会像宴清哥一样被你欺骗吗!”

许嘉后退两步,双唇逐渐褪去血色:“不是,我没有......”

姜珊瞪向她,眼里满是仇恨:“没有?就是因为你,我,田甜,李渝江,才会落到被驱逐的地步!”

不。

不对。

不是这样。

姜珊的悲剧是因姜潮盛贪污而起的,田甜则是做错事才会发出代价,至于李渝江,李渝江他......

许嘉张了张口,本能地背过身:“我很忙,没时间跟你闲扯。”慌乱地,语速越来越快,“至于你说的什么隐瞒身世,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少骗人了!”

姜珊咆哮着,“平南叔已经告诉我真相了!你就是一个从乡下跑来的小丑,那里有资格替代我的位置!”

许嘉愣住:“......邵平南”

姜珊愈来愈激动,细眉吊起,苍白脸颊的表情如鬼魅般狰狞:“我和宴清哥是青梅竹马,是天生的一对。如果没有你!父亲就不会和邵氏作对,田甜和李渝江也都能留下来!仅凭一次的舞台失败,根本不足以让宴清哥抛弃我!我就是最合适的奥杰塔,是最美丽的白天鹅!”

“都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打破了平衡,是你毁掉了这一切!”

姜珊声嘶力竭地叫着,似是泣血,话音逐渐盖过雨声。

周遭,有撑伞的行人向她们投来好奇的视线,更有甚者似乎在举起手机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