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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荆棘(109)

作者: 岑岭 阅读记录

许嘉依靠在巷口,指尖颤抖着,拨通冉凤华的电话。

很快,那头传来熟悉的知性的声音:“许嘉?”

许嘉仰起脸,看向被云层遮住的月亮:“邵夫人,您先前答应我的承诺还作数吗。”

一瞬间的安静后,冉凤华轻声说:“当然。”语气平静得,仿佛早已猜出她的诉求,“只要你做好决定。”

邵平南显然将二人结婚的真相告知了冉凤华。

所以对方才会以莫名假惺惺的姿态,说些听起来就奇怪的话。

邵宴清,邵平南,冉凤华.....

邵氏的所有人都在俯瞰着她,像在看一只于舞台中央表扬的猴子。

许嘉:“我会和邵宴清分开。”

冉凤华没有说话。

许嘉扯高唇角,话音依旧带着颤:“所以,我像要平静的生活。”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听见一声叹息。

冉凤华:“我尊重你的选择。”停顿片刻,轻声说,“许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客气,都应该要回答些什么。

可许嘉却张不开口,嘴唇扇动着,半晌只嗫嚅一句:“那就这样。”

电话挂断了,似乎再也不会响起来。

许嘉跪坐在地上,缓慢地仔细地收拾着行李,抚平裙衫的每个褶皱,用衣角压住衣角。

房间里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很少,整理起来应当十分简单。

她却从深夜坐至天明,直到六点半的钟声响起,才轻轻地合上行李箱。

离开前,许嘉望向二楼虚掩的房门,垂眼,攥紧手中的拉杆。

隐约能闻见装修涂料的气味,淡却刺鼻,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可她不能见证这栋别墅的变化了,这里本就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于是关好门,将钥匙放到旁边的花坛里。

不知不觉,天变得越来越亮的。橙黄的光渗出云层,在天边勾勒出一条浅薄的线。

许嘉将辞职信交给王海,并鞠躬表示歉意。

她脸色惨白,眼眶却红得吓人,神情严肃,缓慢而坚定地表明态度:“我的能力不足以担任平宁剧院的首席,还请您让更专业的后辈当选。”

王海张了张口,半晌却只顾在摇头叹气:“邵先生知道吗。”

许嘉:“......嗯。”

王海又叹气,唰唰两笔签上姓名,将表递给她:“许嘉,其实我一直很好看你。”

说什么都起不到作用,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

床头,窗边,门外......

许嘉总能在各个地方看见姜珊的身影,那湿漉漉的鬼魅无处不在地跟着她,讥笑着嘲讽着她的落魄。

“抱歉,辜负您的期待。”

许嘉轻声说,长睫遮住黯淡无光的眼眸,“但我必须要离开。”

王海似乎只会叹气了,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许嘉离开剧院时,训练室里的大家还在起舞。她深深地看最后一眼,又再次低头离去。

斜来的阳光拉长她的影子,她的背影单薄而更显落寞。

她继续向前走,车轱辘与地面的摩擦声逐渐远去,消失于长廊的尽头。

天鹅

许嘉离开的第一日。

春季的气氛依旧在蔓延,被雨水洗过的天比宝石更透亮。

宿醉后的头很痛,身体也绵软无力,眼前总漂浮着各色的彩光,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影子。

邵宴清想:他必须要去工作,要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让邵阳看到自己的成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打不起精神......

邵宴清又一次望向前方,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却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咚,咚。

忽而,有人敲门,力道与频率像与记忆里相同。

邵宴清心一颤,极快地答:“进来。”

慢慢得,门被推开,缝隙越来越大,视野越来越广。

他专注地盯着,掌心泛起汗意,心跳在不知觉中极快。

可缝隙间露出的并非裙摆,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西装裤腿。

耳畔似听见啪的声响,刚升起的希望又沦为泡影。

继而是烦躁,无边的烦躁纷拥而来,啃咬着,仿佛要吞噬他的血肉。

邵宴清按揉着眉心,低声问:“情况如何”

“我找到了姜珊所在的医院。”

刘科将整理好的文件放于桌面,“姜珊已经脱离危险,但一口咬定是许小姐逼她自杀的。周围的媒体很多,我猜测,大抵是有人想借机炒作。”见邵宴清面色阴沉,忙补充,“姜珊的病房外有保镖看守,媒体是进不去的,不用担心会走漏风声。”

邵宴清:“......许嘉呢。”

刘科:“许小姐辞去了平宁剧院的工作,手机号码也已经变更。”停顿,声音更低,“所以暂时无法联系到她。”

邵宴清起身,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刘科:“诶,你去哪啊。”

邵宴清:“抽烟。”

刘科看了眼腕表,又说:“半小时后还有会议,要记得回来啊。”

“嗯。”

审批,开会,看材料。

像机器一样无休止地轮转着,可忙碌后的疲惫仍无法遮掩心中的空虚。

工作常在深夜结束,邵宴清孤身回到别墅,却又长久地站立于门前。

他不想进去,或者说,是不想看见那空荡荡的厅堂。

黑暗令他感到无法言喻的惶恐,他想要欺骗自己:许嘉是睡着了,而并非已经离开。

以往,一楼靠南的窗户总会亮着灯。

只要打开门,就能看见揉着眼睛的许嘉迷迷糊糊地走向他,用睡醒时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宴清,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