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112)
张秀琴:“好呀,你是彻底不要脸了?你这个—”
“许耀没有学习天赋,他的成绩连专科都上不了。”
许嘉冷漠地说,“比起我,你的儿子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张秀琴仿佛受到天大的侮辱,尖叫:“小畜生,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就这样说小耀啊,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列车员在提醒要看好行李,窗外的景象在飞速地变化。
许嘉不顾张秀琴的怒骂,径直挂断了电话。
她取下电话卡,掰断,扔到矿泉水瓶里,然后将水瓶丢进垃圾桶,心里这才痛快许多。
一天一夜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许嘉又坐两小时的大巴,前往坐落于南桑村的学校。
之前读本科时,霍思思曾多次提起过这里,说这儿的师资差,小孩子读不到书非常可怜,然后又开玩笑,说以后两人失业了,可以相伴来南桑村支教。
如今,霍思思的演艺事业正火红,倒是许嘉先兑现了诺言。
南桑村盛产桃子,每逢夏季,山林间总是红彤彤一片,甚至走于路边,都能闻见酸甜的果香。
村子北面,有附近最大的商场。大屏里播放着艺人拍摄的广告片,快节奏的音乐常引来路人的注视。
大巴越往山中开,周遭就越冷清,待到车停在山村小学门口时,就只能听见细细碎碎的虫鸣了。
这所学校地处偏僻,除却日常上课的学生,不会有外人来往此地。
许嘉不用担心被张秀琴发现,也不会害怕被邵宴清打扰。她想要在这僻静的山村里,得到短暂的休息。
风吹过,木窗轻微摇晃,竖条的光影随及向西斜。
沾有露水的桃子沐浴着阳光,看着比往常要更粉嫩。
咚咚—
这时,有人敲门。
许嘉闻声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男人,微怔:“张校长?”
张准推了推眼镜:“课备得怎么样。”
许嘉忙回答:“我选了些孩子们能跳的简单舞蹈,已经拆解出节奏与动作了。”
张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侧目,望向摆于桌面的果篮:“这是......”
“啊,这是王海洋爸爸刚才送来的桃子。”
许嘉有些不好意思,稍许抿唇,又试探着问,“张校长,你要尝一个吗?”
张准是个极其古板的人,虽说年纪只有二十八,但行为处事却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头。
每天五点晨跑,从不喝冷水,衬衫永远笔挺,讲话一板一眼,仿佛根本就不会开玩笑。
他是位很优秀的教师,同时也是位很严格的领导。
许嘉有些害怕张准,等待没过两秒,就想要提腿开溜:“啊,是我多嘴了,我这就去—”
张准打断她的话:“嗯。”
许嘉一愣:“什么?”
张准走上前,在果篮中挑选出两只最大的,轻声说:“稍等,我很快回来。”
许嘉还没有来及回答,张准已经出去了。
她探头朝窗外看,没瞧到人影,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踮起脚,刚想尽力朝外看。
恰时,脚步声再度响起。
许嘉一惊,赶忙坐回原处,翻开笔记本,做势要去复习先前的备课内容。
“许嘉。”
张准说,“先歇一歇,过会再弄。”
许嘉听见刀片与果肉摩擦的细碎声响,侧目看去,正瞧见坐在窗边削桃子的张准。
张准的手指骨节分明,右手中指有明显的凸起,大概长期握笔留下的茧。他低着头,藏于镜片的长睫低垂,于眼睑处留下弧形晕影。
光影交迭间,张准的身形逐渐模糊。
许嘉怔怔地看向他,一瞬间竟瞧见了邵宴清的影子。
薄唇,高鼻梁,肤色偏白。
许嘉还是第一次这般仔细地观察着张准,从某种角度看,他当真与邵宴清有几分相似。
许嘉有些恍神,一时忘记移开目光。
直至浓郁的果香扑至鼻尖,她才如梦初醒地一怔,轻声说:“谢谢张校长。”
张准握刀的手顿住,继而又继续朝前推进:“不用客气。”话落,片刻又说,“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许嘉下意识回绝:“这怎么能行,如果被学生听见也不礼貌。”
张准看向她:“但现在已经放学了。”
许嘉捏住手里的桃子,浅粉的果汁顺势溢出,沾染指尖与掌心:“......抱歉。我还是不太习惯。”
张准只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许嘉垂眼,小口咬着桃,唇齿间全被果肉占据,却尝不出丝毫的甜。她生怕会想起那个坐于书桌前的身影,而不敢再看向张准。
记忆终会超越理性,即使她再想忘记邵宴清,还是会透过身边人去寻找他的影子。
“明天有时间吗。”
张准问。
许嘉一怔:“有的。”
张准扔掉桃核,用湿巾擦干净手:“和我去一趟商场吧。”
许嘉本能地打算拒绝。
张准又说:“之前答应毕业班的孩子们,要为他们准备毕业礼物。”
啊......原来都快要6月了。
许嘉听着窗外渐起的蝉鸣,轻轻点头说好。
周末,阳光似比往常要更明媚。
许嘉打开窗户通风,让浸透着桃香的空气涌入屋内。
离开平宁时,并没有添置什么衣服。
她照旧穿着黑色短T恤与牛仔裤,长发披散于肩头,清纯得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榕树下,张准依靠在皮卡旁,双手环抱着,右腿迭于左腿前。
他看见许嘉时微微一怔,愣过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去拉车门:“真是抱歉,周末还要占用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