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39)
邵宴清握着钢笔,左手扶额地坐在桌前,时而翻两页书,又皱眉思考着,提笔在纸面留下一行行的备注。
邵宴清在专注地工作,始终没有留意陪在身旁的她。
许嘉一言未发,只安静地看着他忙碌,想提醒他要注意休息,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渐渐得,书写的声音停了。
邵宴清摘下眼镜,疲惫地按揉眉心。他后仰着靠上椅背,缓而长地舒一口气,头稍向左偏,视线攸地顿住。
许嘉欣喜:‘他终于看见我了’,想要迎接,却无法上前也无法回应。
邵宴清果真走过来,俯身,凑近她的耳边:“......”
许嘉用尽全力,勉强仰起脸,她要听清楚他说的话。
“想......”
“...见...嘉。”
邵宴清的似与风融为一体,模糊得,断续得,像是团怎么也抓不住的雾。
许嘉仔细听,十分地专注听,刚要从那些破碎的词汇中找出意思—
恰时,却乍然出现叮铃铃的响!
她愣住,蹭地睁开眼,晨光已经窗台照得通亮。
分针与时针拼凑成七点二十五分。
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今天肯定会迟到的。
理智催促着,许嘉仍呆呆地坐在床边,怔了半晌,才如梦初醒地拿过手机。
邵宴清的消息停在六点三四十分,只有简单的一句:“早安。”
可她分明听见他凑在耳边说:“许嘉,我想见你。”
今日晴,云却压着太阳,天空雾蒙蒙得。
李渝江像是打了鸡血,就连最喜欢的KTV也不去了,恨不得每天都赖在训练室里。
训练的确有效,许嘉与他的配合越来越默契,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有人打趣李渝江,说他胆子真大,竟然连邵先生的人也敢动。
后者红着脸,边对天发誓,边拉着许嘉做证明:“我保证,一切都是为了芭蕾舞!嘉嘉姐,你快说句话呀!”
许嘉盘腿坐在窗边休息,右手握住水杯,侧目望向外面的风景。任由李渝江怎么催促,她依旧只是安静地坐着,晨光描摹着她修长的脖颈,她的表情平淡而略显默然。
李渝江无奈地想:或许除了芭蕾舞,任何事都无法影响她。
恰时,听见滴滴一声响。
李渝江见许嘉拿起旁侧的手机,不知看到什么,眉宇间的薄冰瞬间融化。她扬起唇角,在光亮中微笑着,琥珀般的眸子似中有浅淡的温柔。
李渝江怔怔地想,这大概就是幸福吧。
天鹅
靠窗的阳光实在刺眼,许嘉稍许侧身,将手机偏向暗处,才终于看清屏幕上的字。
很可惜,来信者是刘科:“周三早晨八点,我接您去本家。当日的着装已经送到别墅,请您查收。”
刻板的语气,公式化的说辞,都像在提醒她务必要完成任务。
许嘉垂眼,指尖缓慢地敲点键盘:“嗯,好的。”
放松时间已经结束,许嘉摇晃着起身,想去再练一会舞。
恰时,肩旁却多出个脑袋。
李渝江笑嘻嘻地问:“是邵先生的消息吗。”
许嘉侧目看去:“没错,他让我通知你,如果再多嘴八卦,就换人演齐格费里德。”
李渝江愣住,嘴唇一个劲地哆嗦:“真,真的吗。”
许嘉弯腰,调整腿边的束带:“嗯。”
李渝江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喃喃地念:“叫你别乱说话,唉,怎么就不听呢。”嘟嘟囔囔得,像只绕圈转的蚊子。
下班后,许嘉站在剧院的门前等出租车。
李渝江箭一般地冲出来,招手喊:“嘉嘉姐,你帮我跟邵先生说一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八卦了。”
许嘉默默地转过身,想假装不认识他。
李渝江却拽住她的包,耷拉着脑袋大口喘气:“我,我保证。如果他还生气,我就,就再写悔过书!”
许嘉的唇角轻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李渝江呆住:“怎,怎么了?”
许嘉没好意思再逗他:“我之前是开玩笑的。”
李渝江:“啊?”
许嘉抬眼看,一怔:“诶,我的车来了。”匆匆叮嘱,径直朝前去,“记得专心练舞啊,周四见。”
许嘉已经坐上车,李渝江仍在原地傻站着,
许嘉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忍了忍,还是笑出声来。
“你的反应可比刘科的笑话有趣多了。”
忽而,许嘉想起邵宴清的话,唇角微微顿住,蹙眉,有些羞恼地想:‘那家伙可真是阴魂不散。’
刚打开别墅的门,一眼就看见放在玄关的包裹。
许嘉拆掉包装,里面躺着一条黑色连衣裙,是没有露背与锁骨的收腰款,与柜中的那些性感设计相比显得十分朴素。
许嘉将熨好的裙衫挂上衣架,又把同时送来的皮靴摆在旁侧,站在远处打量着,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套搭配太过肃穆,她总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有些困惑,更多的却是不安。
邵宴清真的偏爱深色,每每给她的服装也多以黑、棕为主。
许嘉不喜欢太浓重的色彩,光瞧着就感觉十分压抑。她爱好自然,爱好海洋,而时常沉醉于那抹浅淡的蓝色。
无论穿衣,饮食,还是家庭背景......邵宴清都与她全然不同。
姜珊说得没错,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嘉关掉旁侧的灯,屋内随及暗下来。
她必须要休息,因为明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八点还没到,刘科的车就已经停在门外。
许嘉对着圆镜擦口红,浓郁的玫瑰棕将她的皮肤衬得更白皙。她没有特意喷香水,只是在化妆时点了熏香,薄荷玫瑰的味道浅浅地留在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