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42)
周围格外安静,邵宴清语气里的疲惫与悲伤愈显清晰。
许嘉轻声说:“他肯定很爱你。”
邵宴清的手一颤,无意抖落的烟灰沾染窗台:“是嘛......”眯眸,平淡地说,“他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选择活下去。”
话落,气氛比之前更沉重。
许嘉的左肘撑住护栏,身体朝右偏,伸手:“烟。”
邵宴清:“这回不直接抢了?”
许嘉并未理会他的调侃,掌心又朝前递。
邵宴清勾唇,将烟盒朝向她。
许嘉从中抽出一支,没有开口要火。
邵宴清笑,将自己的烟凑近她的。
烟卷相触的瞬间,恰时,火光骤然亮起。
邵宴清背靠在阳台,拿住烟的右手搭着护栏,慢悠悠地说:“其实你不会抽烟吧。”
“那又怎样。”
许嘉咬着烟嘴,含糊道,“难道想吸烟还先要考试吗。”
邵宴清笑了:“这倒不用。”专注地看她,像在打量一件稀罕的宝物,“但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许嘉刚吸一口烟就被呛得咳嗽,双肩轻微地颤,却依旧不松口:“谁说勉强了?我再练两次就能学会。”
阳光中,她纤细的身影像是蒙在雾里。
邵宴清靠近许嘉,手指轻捏住她的下颚:“听话,别咬太紧。”
许嘉看向他的眼睛,贝齿稍许松开。
邵宴清扬唇,缓慢地说:“先将烟吸进身体,再轻轻地向外吐。”
许嘉的舌尖抵住烟嘴,按照邵宴清的方法小心尝试着,启唇,任由溢出的白烟遮住他的容颜。
辛辣感散去,喉间竟尝到丝丝的甜。
许嘉惊讶地挑眉,看一眼邵宴清,又继续低头练习。
邵宴清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认真的抽烟,不由得仔细观察着她。。
许嘉这懵懂又满怀惊喜的模样,活像只初次从海里走向陆地的企鹅。
邵宴清怔了怔,忽而有种久违的感觉。兄长去世以后,他鲜少拥有真正的快乐。可是现在,邵宴清的确因为许嘉感到高兴。
真没想到,能调动他情绪的,竟会是这样一个渺小又狂妄的存在。
邵宴清垂眼,视线长久地停留于许嘉的唇间,像被蛊惑般抬手,指腹轻碾着那一抹红。
许嘉收回握烟的手,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邵宴清笑,动作由重转轻,仔细地缓慢地磨搓着她的唇。
心在加快跳动,仿佛随时都要跃出胸膛。
许嘉的手在轻颤后攥拳,仰起脸,艰难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邵宴清俯下身,温热的气息与烟草味相融,如轻纱般拂过她的侧脸。
许嘉轻颤,本能地要往后躲。
邵宴清托住许嘉的腰,缓而靠近她的唇。
唇与唇之间只差半寸,似乎只要抬头,就能产生一个意料之外的吻。
不能躲,不能逃,身体仿佛被封印,再也无法有任何作为。
感官不断放大,许嘉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无意识地垂眼,回应般地望向他的唇。
咚,咚咚—
恰时,传来沉闷的响,
许嘉一怔,猛地别开脸:“咳咳。”指节抵着鼻尖,耳垂逐渐泛红,“有人敲门。”
邵宴清抬眸望天,顺势将雪茄碾灭:“啧,来得正巧。”倾身,接过许嘉手里的烟。
许嘉急:“我还没抽完呢。”
邵宴清扬唇,用丝巾给她擦手:“恭喜,你已经毕业了。”按着她的指尖,不急不慢地说,“真没想到,我教你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抽烟。”
邵宴清的力道越来越重,莫名有种惩罚的意味。
许嘉避开他的视线:“我不会对烟上瘾。”
邵宴清哼哼着:“然后呢。”
许嘉的眉头皱起又松开,小声问:“你心情好些了吗。”
邵宴清一怔,险些没抓住丝巾:“什么。”
许嘉极快地抽回手,将长发撩至耳后,始终不敢看他:“我们该出去了,外面还有人等。”
邵宴清:“那就让他再等一会。”
阴影袭来,浅淡的烟草味瞬间夺走她的呼吸。
许嘉尚未来及反应,唇角已被印上一吻,呆住,不由得望向那双含笑的眼睛:“你这人......!”
邵宴清露出心满意足地笑,手掌仍覆于她的腰后;“怎么,这会不着急了?”
许嘉气恼地蹙眉,半晌才挤出个回答:“你都不着急,我自然也没什么。”
邵宴清推着她向前走,侧目时低语:“别生气,小心被旁人看出破绽。”眼中带笑,丝毫没打算遮掩言语里的调侃。
许嘉忍不住瞪他,扬唇,挤出完美的微笑:“你千万别多虑,我可不会这些无聊的小事动怒。”
邵宴清笑,指尖搭上把手:“是嘛,那我就放心了。”
门打开,秋日的风带着肃杀之气,毫不留情地吹散两人间的温存。
邵平南正站在长廊中,左手背于身后,右掌握虎头木杖,见二人走出,才扬唇望过来:“宴清,让长辈久等可不是好习惯。”
邵宴清:“今日事务繁忙,实在无心顾及叔父。”
邵平南看向许嘉,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许嘉一怔,只感觉有阴冷的寒流顺着脚底往上蹿。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稍许颔首,像展示出属于晚辈的礼貌。
邵平南笑哼,没有再看她,手杖向前迈,右腿后一步跟上:“宴清,兄长正在等你。”话落时转身,声音比秋风更冷,“这次可不能再迟到。”
哒,哒,哒......
木头与瓷砖碰撞的声响逐渐远去,长廊内再听不见任何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