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56)
她可以这样做吗。
她可以活得更轻松吗......
许嘉望向邵宴清的眼睛,希望能看见其中的戏谑与调侃。
可邵宴清的神情依旧专注,似乎所言就是所想,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我知道了。”
许嘉开口,嗓子有些哑,“我会尝试做到。”
话落,手被握住。
突如起来的温暖惊得她一颤,许嘉下意识地抓住小勺,像是将要溺水之人攥紧仅存的浮木。她无措,害怕,亦是难以遮掩的......高兴。
邵宴清扬唇笑,说:“不用尝试,许嘉,做你自己就好。”
今日晴,向来厚重的云都比往常淡薄许多。
许嘉调整着耳坠的位置,试图用发丝遮掩闪亮的钻石流苏。这时听见咚咚的响,她透过镜子看向站在外面的邵宴清,不觉加快速度。
邵宴清抱臂于胸前,歪头依靠在门边:“需要帮忙吗。”
许嘉:“不用,我很快就好。”
许嘉的房间似乎没有居住过的痕迹,床总是迭得很整齐,背包只放在角落里,柜中照旧是那几样老物件,很少再见她添补新的日常用品。
没有零食与饮料,也不见首饰和化妆品,唯独墙边放着卷成束的瑜伽垫。
她像是苦行僧,又像是随时都将远行的过客,因为必定会离去,所以从不愿留下痕迹。
邵宴清望向空空荡荡的房间,剑眉缓而蹙成川字。
许嘉拉平衣领的褶皱,将银链挂着的戒指放于胸口,拎上包,正要往外走,看见邵宴清依旧站于原地,问:“怎么了。”
邵宴清:“你平常就这样随意吗。”
许嘉一愣:“嗯?”
邵宴清抬手比划,指尖从东点到西:“我记得这个房间有药箱,你干嘛将纱布放在地上?”
药箱早已装满,柜子里全是他送的金银首饰,连丁点的空隙也没留下。
许嘉不想被他看出窘迫,解释:“这些药是昨天才用的,太忙就忘记收起来了。”
邵宴清叹气:“你这么年轻,怎么会这样健忘。”
许嘉硬是没吭声,提步就要往外走。
邵宴清垂手跟在后面,扬声说:“平时多吃些核桃,听说可以增进记忆。”
许嘉没有理他,脚步比方才更快,逃也似地跑出院内,却怎么也没找到刘科的身影。
黑色的奔驰停在树荫下,泛黄的叶片在轮胎边堆积。
邵宴清站在驾驶座前,手握着门把,腰身朝后倾:“别再找了,今天刘科请假。”
许嘉朝前挪了两步,又驻足:“......要不我还是打车去吧。”
邵宴清扬唇笑,咬着牙说:“你可以试一试。”
许嘉扭过脸看向旁侧,忍了忍,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咳,那就拜托你了。”
邵宴清的心情不错,车内的音乐都比往常更欢快,修长的手指点着方向盘,像在敲击某个新型的乐器。
远远得,许嘉瞧见平宁剧院的影子,忙招呼着让他停车:“就停在这儿,我自己走过去。”
邵宴清非但没有答应,反而一踩油门,直接将车靠在剧院的门口。
8:10
正值上班的高峰期。
舞蹈演员们大都肩挎背包,三三两两地朝台阶上走。时而有人瞧见这辆加长版的SUV,忙与同伴耳语着询问,讨论这是哪个领导新买的座驾。
几乎每个过路人都扭头朝这儿看,像是一群瞧见新鲜花粉就奔赴而来的蜜蜂。
许嘉始终没下车,搭着门把的手攥起又松开,掌心都泛起汗,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说句真心话,她可不想成为人们饭后闲余讨论的对象,那带有审视与猜测的视线,往往比舞台的聚光灯更刺目。
邵宴清问:“不走吗。”
许嘉深呼吸,用力地握住包带:“走,当然要走。”
终于是推开宛如石板一样重的门,她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挺直胸膛,拿出最泰然的微笑,像是一位即将登台表演的舞者。
“许嘉。”
邵宴清喊。
许嘉闻声回头,垂在身侧的手却被轻轻地向前一拉。
邵宴清的掌心紧贴着她的,稍许俯身,亲吻她的手背。
许嘉心一颤。
邵宴清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腕,轻声说:“你今天很美。”
天鹅
一剎那,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许嘉怔怔地看向邵宴清,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身处何地。
初晨的阳光像是团火,不断地反复地烤灼着她的心。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甚至连邵宴清的笑脸都不再真切。
可人们的交谈声却愈发清晰,有讨论、有打探、有推测的,他们全然成为话题的中心。
许嘉缓过神,慌乱间想收回手。
邵宴清始终没松开她,反而一用力,猛地将她扯入怀中。
呼吸融为一体,温度在肌肤相贴时升起。
许嘉能嗅见邵宴清领口的香水味,那股幽淡的木质香却更加扰乱她的思绪。
周围,不断传来惊呼声。
邵宴清搂住她的腰,替她整理脸侧的乱发。
许嘉看向他,可邵宴清只是扬唇微笑。
怎么回事。
他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吗?
这段关系是假的,现在又没有伪装的必要,难道不该更低调才对吗。
许嘉有些头晕,手抵着那厚实的胸膛,想要将他推走:“快放开,我不想成为被议论的对象。”
“嘘。”
邵宴清凑近许嘉耳旁,侧目捉住她的视线,“听话,乖一些。”
已经完全失去思考,一分钟仿佛有一年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