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8)
许嘉从未站到这么高的位置,她有些恍惚,有些诧然,有些不可置信。壹仟万对现在的她而言,只是一串无法感知的数字,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她需要具体的,更有安全感的‘报酬’。
“我可以签署合同。”
许嘉抓住T恤的衣摆,轻声说,“但需要再加一项权益。”
“车,房子?”
邵宴清并不意外,“现在合约尚未生效,你可以尽管提意见。”
“首席。”
许嘉抬头,坚定地说,“我要当平宁芭蕾舞团的首席。”
天鹅
平宁芭蕾舞剧团对首席的要求极高,前任首席离开舞团后,该位置就一直空缺。
许嘉作为《吉赛尔》的领舞,本就有丰富的演出经验,加之临场表现力好,即使面对面考核也依旧无所畏惧。可她刚被姜珊抢走奥杰塔的角色,就已经明白实力不能代表最终的结果。
或许在旁人眼中,拜托邵宴清去拿下区区一个市级舞团的首席是大材小用了。但对于许嘉来说,她不想再体会希望落空的窒息感,也不愿再白白浪费机会。
许嘉看向邵宴清的眼睛,不卑不亢地提出需求:“我要做平宁芭蕾舞团的首席。”
邵宴清挑眉问:“就这样?”
许嘉:“嗯,就这样。”
邵宴清将手机的扬声器打开,当着她的面给王海打电话。
嘟嘟的声响回荡在房间里,像是爆炸的倒计时,将气氛衬得愈加压抑。
许嘉稍稍挺腰,想要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终于,连线接通。
王海大概正在行走,声音里卷着风:“邵先生?”
邵宴清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问:“剧团的首席确定了吗。”
王海一怔,转瞬又笑呵呵:“啊,还没有呢。不过您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带教姜小姐了,她聪明又刻苦,想必用不了几天就可以上任。”
许嘉搭在膝头的手紧攥成拳,尽力地呼吸,却依旧感觉胸口沉闷。
聪明,刻苦?
姜珊总在训练时偷懒,甚至经常犯低级错误,就是这样一个刚入行半年的新人,也能被评为剧团的首席吗?
许嘉忽而记起李渝江望来的眼神,那抹藏不住的同情令她深感愤怒。许嘉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了,甚至开始为误会的产生感到庆幸,她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错。
“姜珊?”
邵宴清将雪茄放于唇边,点火,“你认为她能胜任职位?”
王海:“这,这个......”
邵宴清吸一口烟,凤眸微眯:“王团长,邵氏不会投资没有能力的团队。”
王海沉默了,片刻才试探地问:“邵先生的意思是......”
邵宴清侧目看向许嘉:“剧院内有没有一位姓许的演员。”
王海:“您是说许嘉吗。”
许嘉漠然地听着,仿佛对方提到的人并不是自己。
“嗯,就是她。”
邵宴清状似随意地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王海迟疑:“经验和实力倒还合适,只是......”
邵宴清:“只是什么。”
王海立马改口,笑:“只是太年轻啦,但这也不是问题,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许嘉咬牙,短甲几乎要掐入掌心。
她不明白王海口中的‘太年轻’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像旁者一样去恭维附和,才能获得评选的资格吗。
王海已经领会邵宴清的指示,说完两句场面话就断掉了连线。
邵宴清在瓷碟中弹去烟灰,瞧见许嘉皱起的眉头,手一顿:“介意我抽烟?”
许嘉摇头:“......你请便。”
邵宴清垂眼笑,缓而碾灭了火:“你和王海的私交不好。”
许嘉被他戳中心事,蹙眉:“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谈不上有什么交往。”
“这样啊......”
邵宴清缓慢地说,语气难辨情绪,“获得首席后,你打算做什么。”
许嘉本能地回避这种旁敲侧击地问法,直言:“邵先生放心,我不会给集团丢脸。”飞快地签好合同,放下笔,“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是短暂的静默。
许嘉自知讲错了话,深呼吸,询问似地再度开口:“......邵先生。”
邵宴清用丝巾擦拭手指,慢悠悠地说:“31号的早晨八点,刘科会接你去酒店。邵家的资料你需要背熟,关键时候不能出错。”
邵宴清的声音冰冷,像是吩咐下属工作的领导。
许嘉知道他的这种态度没有问题,心里依旧不舒服:“我知道了。”
“趁早搬来我的住宅,我们既然结婚了,就没有分居的必要。”
“......好的。”
“还有—”
邵宴清敲点着膝盖,凤眸微眯,“以后不要再叫我邵先生。”
许嘉一愣。
邵宴清:“许嘉。”
许嘉张了张口:“......我在。”
邵宴清扬唇:“你可以直接叫我宴清。听说温柔地称呼对方的名字,能够让伴侣间的关系更显亲密。”
许嘉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极自然地说出如此令人害羞的话:“我会注意的。”
许是她的窘迫表现得太过明显,邵宴清开心地笑了:“许嘉,那我们就婚礼当天见了。”
没礼貌,喜欢开玩笑,每句话都像是在逗弄......
邵宴清的性格当真很恶劣。
许嘉走出办公室,紧握的拳头缓而松开,双腿依旧软绵绵得,没有半分的真实感。
邵宴清在忙于工作,刘科送她回家。
黑色的豪车停在破旧的小区外,就连车灯的光都亮得十分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