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9)
许嘉向刘科道谢,对方则表示没关系,交与她一只手机:“里面有邵先生的私人号码,方便你日后与他联系。”
发动机的嗡鸣声响起,像是从云端跌回现实的预告。
劳斯莱斯很快消失于夜幕中,漆黑一片的小区里只留下许嘉一人。她转身看向老旧却熟悉的建筑,肿胀的小腿再次产生痛感。
想不到有朝一日,‘破败’竟也能让她安心。
家里的消肿喷雾仅剩半罐,打开盖子,橙黄的液体晃动着发出樟脑与薄荷的气味。
许嘉刚上完药,就看见霍思思发来的消息:“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
许嘉迟疑片刻,还是犹豫地问,“你觉得我需要进行社会历练吗。”
消息发出去,两分钟后才得到回复。
霍思思:“你的想法好奇怪,许嘉同学,你超级优秀的好吧!”
许嘉微笑,心情总算好转了些:“谢谢。”
霍思思又说:“嗯,不过你的确有些不合群,反正也没关系嘛,优秀的艺术家都有怪癖。”
许嘉:“......”
夜已深,屋内外都静悄悄得。
结婚的请帖仍放在床边,许嘉将膏药敷于膝盖,指尖按紧布面,一点点地压低腰身。
她像只蜷起的刺猬,通过环抱躯体的方式获得休息。今天发生太多的事,她需要时间去整理思绪。
隔日,天还没亮。
一夜的休息后,小腿的痛处已经缓解许多。
许嘉用红笔划掉日历上的29,看向那个刺目的31,长长地叹一口气。
她不打算让同事们知道自己结婚的消息,所以......纵使再不愿与王海见面,还是要向对方提出请假申请。
做完晨练后,许嘉敲响团长室的门。
她仍忘不了王海对自己的评价,稍许抿唇,加重敲门的力道。
咚咚,咚咚—
第四声响结束,终于听见男人的回应:“进来吧。”
许嘉迈进办公室,一眼就瞧见坐在桌边摆弄着茶具的王海:“团长。”
王海笑呵呵地抬头:“是小许啊,哎呦,你来得可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比起昨日在电话内的勉为其难,今日的王海俨然换了副嘴脸。如此和蔼可亲的态度,倒令许嘉无法适从:“您......找我有什么事?”
“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王海的眼角都笑出细纹,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具,“这紫砂壶不是你送的嘛。”抚摸着壶底的刻字,一个劲地赞叹,“平日也没听说过呀,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侯孝文大师。哎呦呦,瞧瞧这精细的做工,肯定要花费不少的心思吧。”
许嘉微怔,垂眼看向摆在墨绿包装盒边的信,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答复。
她从没有订购过茶具,也根本不认识什么侯孝文。但那封信上的署名,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许嘉’两个字。
王海喜欢喝茶,平日最爱摆弄那两只蟾蜍茶宠,这礼物绝对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可有谁会打着自己的名号,特意花心思给王海送礼呢?
许嘉蹙眉,怎么想也想不用明白。
一番寒暄后,王海正色道:“小许,你知道剧团要选首席的事吧。”
许嘉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知道。”
王海新添一杯茶:“你是经验丰富的舞者,平时啊也别太低调。要懂得争取机会,明不明白。”
许嘉:“我会报名今年的考核。”
王海又笑了:“不愧是年轻人啊,果真是一点就通。”想起什么,问,“对了,你是不是也有话要和我说?”
“嗯......”
许嘉侧目,避开他的笑脸,“团长,我后天需要请假。”
“就这个事?”
王海意料之外得很爽快,“行,我知道了。”
许嘉点头道谢,回到训练室,仍在琢磨那套茶具的来历。
许嘉问李渝江:“你听过侯孝文吗。”
对方瞪大眼瞧她,俨然将‘吃惊’两字写在脸上:“侯孝文诶,国家级的工艺美术大师!我爸特别喜欢他的作品,还特意去邵氏的拍卖行收呢。”
许嘉一怔:“邵氏?”
“对啊,侯老师和邵氏集团有合作嘛。”
许嘉想起昨日邵宴清调侃她时的戏谑表情,不由得有些恍神。
只有邵宴清与侯孝文有接触,也只有邵宴清知道她和王海的关系生疏。以她的名义送礼物给王海,是希望挽回她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吗。
邵宴清......是在维护她?
许嘉先是感到诧异,而后却逐渐有些高兴。
邵宴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糟糕,或许他们日后可以好好相处。
许嘉拿出刘科交给她的手机,通讯录内仅有邵宴清的信息。她点进去,打出两行内容又删掉,最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谢谢。”
天鹅
邵宴清大概在忙,许久都没有发来回复。
许嘉也没有心思继续等,只将手机放回背包里,转身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上午的排演刚结束,王海捧着新收到的茶壶,笑眯眯地踏入训练室。他敲了敲身后的白板,又仰头清清嗓,一本正经地宣布团内即将开展首席评选。
“个人能力,演出效果以及市场反馈,我们将从这三个角度进行综合考量。”
王海挺腰,声音喊得更高,“有意尝试的小同志啊,赶紧来前方报名。”
话落,姑娘们顿时起身,争先恐后地去拿报名表。
许嘉并不着急,盘腿坐在墙边休息。
“咳!”
忽而传来一声重咳,原本热闹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本要上前的女孩愣住,犹豫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