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93)
真是可笑啊......
许嘉搅弄着碗里的鱼肉,一时只感觉无比荒唐。
她从小都没有受过张秀琴与许荣的照拂,长大后,还要替他们的儿子谋取生路。她也想被坚定的选择,也想成为某人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
“小许。”
冉凤华轻声问,“饭菜还合口味吗?”
许嘉微怔,匆忙点头:“嗯,感谢您的照顾。”
冉凤华莞尔:“不用客气。”话落,又面朝邵平北,将先前探讨芭蕾舞剧的事告诉对方,“小许是十分优秀的舞蹈演员,我有很多朋友都特别喜欢她。”
话题围绕着许嘉展开,她有些紧张,而更加食不下咽。
邵宴清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凉得像寒露凝结的冰。
邵平北落筷,抬眸看向许嘉,目光锐利,而更显得神情严肃。
许嘉:“......父亲。”
邵平北没有回答,用迭好的丝巾擦拭唇角:“演出并不完美,业内对你的评价也颇有微词。如果想成为邵氏的舞者,你还要做更多的努力。”
许嘉的心一颤,唇角的弧度顿时僵住。
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似乎连空气都要停止流动。
冉凤华看向丈夫,想要暗示他不用太严格。
可邵平北已是推桌起身,板着脸,一言未发地朝书房去。
好安静。
像有巨石压在胸口,令她再也无法呼吸。
许嘉挣开邵宴清的手,一时间只想逃离此处:“......我吃完了。”稍许弯腰,轻声说,“先回房间了。”
话落转身,单薄的背影在悠长的走廊中更像萧索。
邵宴清蹭地站起,想也没想就快步追她,压低声音喊:“喂,许嘉!”
天鹅
双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身体却在往下陷。
许嘉刚握住门把,一阵急风忽地扫过脸颊,微怔,手下意识松开。
尚未等她转身,就听见一声低呵。
邵宴清:“跑什么,没听见我在喊你吗?”
心跳慢半拍,本能地想要躲藏。
许嘉避开邵宴清的视线,准备侧身逃入房中,下一刻,垂在身侧的手被死死攥住。
无形的触爪在荆棘丛中快速生长,延伸着,蔓延着,逐渐束缚她的双腿,手臂,脖颈。她再也无法挣脱,只能被迫接受那带有疼痛的温暖。
许嘉:“......找我有什么事。”
邵宴清看向她的背影,张了张口,扶额的手抬起又落:“你没必要在意父亲的话,他一向十分严格。”
“那你呢。”
许嘉轻声问,“你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会成为你眼里的唯一吗?
话落,陷入漫长的沉寂。
许嘉扯了扯唇角,笑不及眼:“我累了,想要休息。”缓而垂眼,表情依旧平静,“今天就在本家留宿一日吧。”
邵宴清依旧握住许嘉的手:“我,认可你的能力。你的确是位优秀的舞者。”蹙眉,望向她的视线里包含困惑,“这样还不够吗?”
优秀的舞者。
最有潜力的舞蹈新星。
有利于邵氏的棋子。
她可以拥有很多的身份,却唯独成为不了邵宴清心里最重要的人。
“......嗯。”
许嘉点了点头,像在回答他又像在劝说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再无法继续交谈,两人间的氛围似乎已经降至冰点。
被褥是冷的,耳畔也没有翻书声。
许嘉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等待着桌灯亮起,等待着床垫朝深处下陷。
终于,她感知到熟悉的体温,却不经意地打个寒颤,身体蜷缩着,像只自我保卫的刺猬。
邵宴清说:“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许嘉睁开眼,空洞的眸子印出墙边的复古花纹。
邵宴清将床灯的亮度调至最低,紧挨着许嘉的肩膀躺下:“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许嘉抓紧被角,表示自己现在很好,不需要他的担心。
“很好?”
邵宴清哼出两个字,又刻意放缓语调,“先是躲着我,然后失魂落魄地蹲在墙角。父亲向来严厉,我能理解被他批评后的心情。所以许嘉,别要撒这种拙劣的慌。”
许嘉沉默。
邵宴清叹了口气:“你不是说想成为我的挚友吗,好友之间不该应该有秘密。”停顿片刻,又开口,“许嘉,我想听你说真心话。”
邵宴清的声音轻而更显温柔。
许嘉怔了怔,眼眶忽地泛起酸涩。她必须要说些什么,张口时却有些想哭:“......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邵宴清:“你说。”
许嘉将脸埋入枕中,支吾半晌,才断续地挤出零星的字节:“林,林素妮。你,还和她......有联系吗。”
话落,并未听见回答。
许嘉不由得屏住呼吸,在心跳的疯狂跃动中等待着,掌心泛起细密的汗,身体逐渐绷紧而蜷缩。
软软得,小小得,像只自我保护的刺猬。
邵宴清笑,抬手搭上她的肩膀。
许嘉惊得一颤,稍许从被褥间探出头,却不敢全然回眸,只露出双眼,悄悄地投来询问的视线。
邵宴清以右手托住脑袋,就这样侧身看向她,长睫浅眯成缝,琥珀般的眸子中似有笑意。
许嘉:“你,你干嘛不说话。”
邵宴清勾唇,慵懒地开口:“因为我在思考你的想法。嘶,好奇怪,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林素妮呢。”
许嘉怔住,上下唇碰撞两次,才故作镇静地说:“我正巧看见你们的童年录像,所以才会对林素妮感到好奇。”清嗓,提高些音量,“你与她是发小,现在的关系肯定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