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爹之前也捡过很多离经叛道小孩，只是他身为亲生儿子查捌比较温顺？

夜凉如水，查爹又手臭地去打花牌，他站在庭院刚关上栅栏，就有黑影从门外闪过。

真是见了鬼了，他回屋，纳闷发现锅上蒸的俩馒头不见了。

那是给他爹留的。

现在突然消失不见了，万一他饿极了，吃团团和面面怎么办？

他思索再三，才恋恋不舍地从袖子掏出并打开手绢，上面有栀子花香气，里面包着是两块香甜的豆腐。

是他心仪的女孩佳君送的，真是便宜这臭老爹了。

放在锅中蒸了一会儿，香香的，豆花的清香溢出，像只勾着查捌的手，他不禁想去偷吃一口，那口感肯定绵绵的。

“确实挺绵的。”

“好吃吧？”

“好吃。”

查捌一惊才反应过来，突兀的男声吓他一跳，有一瞬还以为是与自己的心声对起话。

“谁在那儿？”

查捌举起蜡烛战战兢兢地向灶台处靠近，烛火跳跃，仿佛是被他呼出的气带动，时明时暗。

查捌鼓起勇气，悄咪咪抄起一把菜刀，等光亮真正到达时，那里只剩下被揭开的木盖和半块被抓得稀烂的豆腐。

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痛。

像豆腐这种可以在他家被视为点心的存在，有时十几天都吃不上一回，竟然被这般糟蹋。

“谁？赔我豆腐！”

他怒了，菜刀砸在灶台上哐哐作响，“不要装神弄鬼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凉风猎猎作响，查捌借烛光环顾四周，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是错觉是错觉，他轻声安慰自己。

放下刀，查捌又将残渣收拾干净，净手准备重新炖成白菜豆沫汤。

“我还没吃完呢……”

一颗血脑袋毫无预兆地搭在他肩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血糊糊的眼珠子瞪着自己。

“你是在找我吗？”

青黑的已经朽成白骨的手搭上查捌的肩，寒毛倒竖剎那间，两个眼球已经脱离眼眶，连筋带肉，上下翻飞。

查捌：？

查捌：“……”

眼珠子走位灵活，爬上脸对上他的眼睛。

查捌哭得像放屁声：“噗呜呜噗呜――”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竖日。

“不要吃我！”

他大吼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撞上查爹无辜的帅脸。

查爹一脸正经，“你醒啦，好些没，昨天房里没看到到你，差点以为你被你养的那两只老鼠给拖走了。”

查捌没有心情去理会他爹的笑话，一脸苍白。

“怎么了嘛？”他好像这时才察觉过来他的不对劲。

“爹……”查捌颤抖着嘴唇，“我刚刚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也有可能不是梦。”查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你也看到了吗？”他的嘴唇抖得更加厉害，连带着腿抖。

“我也看到了，但这件事绝对不能说出去。”

“那怎么办啊？”查捌急红了眼，带着哭腔，“万一那个怪物找不到他两个大眼球子，来……”

“噗――”

查捌的话头戛然而止，忽然闻到一丝愚弄的味道。

查爹笑得像个叉烧，他突然明白，他又被这个糟老头子给耍了。

“你真的是我亲爹吗？”他幽幽开口，这笑得也太不合时宜了。

有这样当爹的吗？

查爹的笑容凝了一瞬，将脸重新对着我，又开始笑意盎然。

“做噩梦了，小捌别怕。”

“虚伪。”查捌拍开他抚在脑袋上的手，“要真关心我，你就不应该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害我在厨房里晕倒。”

“爹错了，爹下次尽量克制。”

“我不信……”

“好了，真的不会了，你下次不要抱着馒头睡在屋外了。”

什么？！

他不应该在厨房晕倒吗？

查捌摸摸上身，掏掏口袋。

“那我的豆腐呢？”

“我吃了。”查爹坦率道，“口感还行，就是味道苦了。”

查捌：“……”

又是想娘的一天。

查捌难受的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却不断回想起昨晚做的梦。

“起来，看爹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碗热腾腾的瘦肉粥，被他爹端到了他面前。

“香不香？”

查爹的厨艺不是很好，粥里的瘦肉有些红，像是没煮熟。

这不禁让查捌回想到梦境中眼珠子连筋带肉的场景。

“尝尝。”

查捌有些抗拒，却被他强灌了一口。

“好吃……”吗字还脱口。

“呕――”

查捌喷他一脸。

查爹：“………”

之后查爹说他不识好歹，撂下碗筷就离开了。

他有点后悔了，哪怕只是说一句违心好吃的话，也不至于他爹这么不开心。

他有时候也会常常想，要是没有自己的话，他的日子会不会更加好过些？

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年龄，连个媳妇都没有。

查爹长的好看，模样也生的俊朗，像是从来不会老似的，脸比他裤兜儿还干净。

从查捌懂事那年他爹就带着他招摇撞骗，查爹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唯独没有一个是会做查捌娘的人。

但他爹并不会在意这些，所以小时候他也就没多注意。

他娘已经不在了，但在查爹的这么多的红颜这里，他从小是不缺母爱的。

村里的有人骂查爹是男狐貍精，连带着他也被说成了小男狐貍精。

查爹有时为他们的说辞不妥而皱眉，但比起先前被叫吃软饭的，这套说辞也不显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