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狐千百度(81)
“事儿哥哥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是啊,毕竟你拿个房地契拿了近半年了。”陈事不去看他,一针见血试图戳穿他的意图。
“事儿哥哥还是没理解全我的话。”他放下筷子,单手撑颔,笑意更深,衬得俊脸越发明媚,“莫非事儿哥哥认为有余是为事儿哥哥而来的。”
陈述的语气,没有丝毫疑问,只是尾音微扬,听到陈事耳中有种揶揄的意味。
“……”他的脸瞬间再次通红,没错,他就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他没李有余那么厚的脸皮说出这种话。
头顶再次冒出红云。
或许是陈事太过于沉默,李有余又叫唤了一声:“事儿哥哥?”
“嗯?”陈事从回忆中恍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事儿哥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李有余抱着他,一步踏进府门槛,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莫非是在想有余。”
“……”还真给说中了。
但陈事并不心虚也并没有被人戳见心思的羞愧和恼怒。
他干脆闭上眼,心道看破红尘,六道皆空。
李有余看着他事儿哥哥的反应,心攸忽间更软了,心绪也更加明媚。
他的事儿哥哥可真好看。李有余曾不只一次这样想过。
最初遇见时,他还以为陈事是谁家文文静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
以为他第一次上学堂,怕他不适应,又或许是美色当头,向来自负的李有余主动热情与他熟络。
哪想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李有余不气馁,接二连三地去骚扰,虽然还是……不怎么理会他。
若换作旁人的话,早就不耐烦地让他滚远远的了。
陈事的性子一向清冷温柔,他不懂得拒绝别人,也不会去麻烦别人。
如柳先生所言的芝兰玉树分毫不差,就算后来李有余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他也只是在最后关头才爆发再默默平息。
再后来,选择离开。
幸好这一点,他的事儿哥哥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就像这般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上几句话。即使是为了别人来找他,但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陈事望向四周的宽庭大院,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想腹诽官吏世家的骄奢。
光门口那几株月季盆栽,都够他杀一个礼拜的猪了。
进了门,便是大院,再从走廊上左拐右拐,穿过锦鲤池塘和后花园,便是李有余的房间了。
陈事本能地感到危机,下意识想下来。可李有余察觉后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我叫陈事,目前是暂居在所谓洛阳纸贵的那个洛阳城。
我的主子是城南杀猪店铺家的千金,品玉。
街巷的邻舍都说,杀猪的张家有福气,生得闺女不似别家小姐娇滴滴,像个中看不中用的白桅花。
主子一把杀猪刀舞得虎虎生威,光是寒光从她眼底绕到刀尖,那切下的猪肉分毫不差。
肥肉和瘦肉规矩地各摆两旁,纹理清晰,不给来买肉的人挑精拣瘦的机会。
有时,主子心情好时,便会多切几下,买猪肉的油纸包得也会多那么几层。
洒脱的性格也让不少男人心存好感,千里迢迢赶来交友。
但也只是交友。
品玉没有婚嫁概念,他爹急得每日揪头发,头发揪光了就开始揪胡子。
张爷子曾向那帮前来拜把子的暗示过,但诸多表示自己已有妻室,还有人直接道,品玉兄弟性情豪爽,杀猪利落,自己连磨刀都不会,实在配不上做张家女婿。
不是配不上,是看不上品玉的相貌。
没有哪个有点抱负的男人会看上虎背熊腰,力大如牛的女人。
比起品玉,他们更喜欢风吹倒的美娇娘。
张爷子越发失望,择婿标准也越无下限。
最近一次,我竟看到他拉住一位路过姑娘问缺媳妇儿不?
“我爹疯魔了……”品玉主子趴在二楼栏杆上俯视下方感慨道。
“主子……”
品玉这家人虽说当初是强行把我掳来当下人差使的,但到底也从未亏待于我。
反之,我在这里过得清静舒坦,相较以前的日子,除却心中总有几分寂寥挥之不去,也并无二异。
“主子可以不用在意这些。”我将阁内的外袍抱过来,小心盖在她身上。“楼上风大,主子小心着凉。”
“我皮糙着呢,还是你自己盖吧。”主子又把袍子甩给我,支着下巴在想心事。
“我不冷的……”寒风从秃枝拂过,像磨砂般刮来,我不由自主地裹紧自己,后半句也窘迫地被我咽进喉咙。
主子被我逗笑,我更羞愧了。
好歹我也是一个男子,怎么就显得自己比女子还畏寒。
我还是把身上那件衣物给了品玉主子,自己缩到屋内抱着手炉。
“主子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
她不理会我,在楼上漫无地眺望,目光原本涣散,却忽然起了光,凝视着某一处,嘴角也泛起可疑弧度。
好,好诡异。
我也好奇凑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陈事……”
“啊?”
主子不说话,冲我抿嘴一笑。
“是李小公子呢。”品玉主子用手将我捞过,“看见没?”
熙熙攘攘的街道即使是在冬日将近也热闹未减。
阉制的鸡鸭鱼悬在架子上,招得猫谗,大黄狗也蹲在家门前,冲那些不怀好意的贼猫儿低吠威胁。
街上的叫卖声盖不过来采年货人们的喧闹声。
从楼上往下看也只有附近的小巷算是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