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行(147)
裴渡就像是一团火，不，他就是火，任谁靠近他，都要被灼热伤身，燃成灰烬，血肉不分。
我逃不掉了，我也不想逃了，沈遇心跳剧烈地想着。
除却自己，他什么都给不了他，但却是最好的礼物。
沈遇只用力地抱紧了裴渡，轻声道：“裴行之……”
“我好爱你啊。”沈遇喉咙颤抖，发誓那般地诚挚。像是要把他的名字嵌进灵魂一般的深刻：“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裴渡轻笑了声，回搂抱住了沈遇，心里的憋屈可算软烂成泥。他动作轻柔又小心至极拥住他：“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们在一派水浆船摆声中，倾听着彼此热烈而又真诚的心跳，享受着拥抱带来的温暖和美好，看波澜闪耀，赏湖光水色。
花艇游
泽南, 朗牙雪山的发源地。若说落雁山是大今龙脊，那么朗牙山便是大今之泉，其山雪化水形成偃江灌溉整个泽南流域, 如今又因禾泽运河与襄水连接，其富饶繁荣便是由两河而来。
自古山水养人, 流域繁华, 泽南便是仅此于禾东的矜贵之地, 多孕文人墨客, 又育诗歌风雅。大今盛名的琴艺大家江子仪, 便诞于泽南的省直辖青州大家。
入了建南, 巡盐一行暂时落脚, 由得中毒的沈遇去瞧了大夫, 竟确实是河豚之祸，好在确实只尝了一小块，所幸并无大碍。裴渡忍下心里多疑, 竟不是宁鸣尧那杂毛的柠檬茶给惹得？
沈遇本意是不想耽搁, 即刻赶往青州, 但江醉文却一口驳了，说是既来之, 玩乐之；还杜撰了句‘游山玩水看世间, 尝遍天下各味鲜’打油诗，要请大家好好感受泽南的风土。
这才晓得, 原来江醉文他竟是泽南人。
裴渡惦记着沈遇身子还乏着，想找了客栈歇下，结果江醉文又故意道附近有个花果盛会, 需与会者以所栽植的盆花参赛。困了的宁鸣尧说是不去歇了。却算是触到了沈遇兴致头上，他欣然欲往, 便同江醉文一道去集市买做材料的盆栽去了。
可惜盆树一植，没得个三十四年成不了形。沈遇选了黄山松，江醉文却直接摆出了他养的翠柏，好家伙，竟是有备而来！沈遇便盯着才鸡爪大的松发了愁。
“你这颗树选得好，枝节盘旋而出，也没有臃肿如鹤膝，枝节盘曲有宝塔之形，已有匠工之气。”江醉文真有行家风范，说：“选个好看点的盆，再辅与碎石铺陈，搭配几粒枸杞，或几茎细草，几支荆棘，便可大功告成了。用不着发它的愁。”
“当真？”沈遇信心大增，捧着那颗黄山松投以青睐。可怜了裴渡觉着自己尤其多余，他丝毫不懂这些文雅兴致，同他们竟是半句话也没能插上。
到了那盛会，竟还有一座庙宇，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祇。庙里人头攒动，空旷前还搭了高高的戏台，画梁方柱，华丽崔巍，走进一看，却只是纸扎的彩绘而已。倒是见着年轻结队男女尤多，在台下香案上领了两根红绳。
沈遇见着，便晓得了是求姻缘的。他回首，果不其然见着裴渡笑弯弯地看着自己，要去领绳。于是羞得忙着他拽住了说：“不要，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去的，你我去像什么话。”
“祠堂都敢跪，这会儿又羞上了？”裴渡真是服了他。
“那，那一个破绳子罢了，到处都有，你若实在想要的话……”沈遇说着，将手腕上的一对银环，其中一只取下来给他套上，“喏。送你了，中举后我爹送的，值不了几个钱，你戴着玩。”
他认真的样又透露着小气，裴渡见之心里痒痒的，凑近他说：“手镯手镯，寓意执手相守，这算不算你把自己许给我了？”
沈遇羞得又要给他扒下来，“你要不要嘛？”
“要要要。”裴渡不让抢，又把他那用过的旧帕塞给了沈遇，“一物换一物，你也拿着。”
沈遇晓得是他擦过手的那个，他这下默默收了下，垂眸勾唇：“一张帕子用几年，穷得你。”
“腌制入味。”裴渡笑得风骚，“才好让你忘不了我的味道。”
“有毛病。”沈遇恼瞪他一眼。去江醉文手上捧了他的松，入了庙中，赏玩起了轩院殿廊中的花果盆栽，倒是没有剪枝捆缚枝节，以崎岖苍老为佳，大多也为黄山松。
他才抱进来，便有个长胡须的扫了一眼点评道：“不错啊，这般小颗便已初具匠形，敢问你买成多少银子？”
“二十两，如若尊台喜欢，我转手十五两如何？”沈遇并无参赛之心，本也没个彩头，无非只是些同好办了个游玩会罢。
“这个价啊。”那长胡须衣着倒是不俗，他接过沈遇那盆栽，细细地端详了起来，道：“这位公子，是个外行吧？这枸杞点缀，本用于水栽的花卉，你一苍松盆栽如此装饰，就俗了。依我看你这盆黄山松啊，兴许是被店家给烧搪了。”
沈遇也不恼，正欲接回收下，却又听那长胡须说：“松是好松，那我便买了它吧。十两，如何？”
“好吧。”沈遇答应了，其实他那颗松买成五两，即便砍成十两银子还是稳赚不赔。
时至傍晚，庙里唱起了戏，他三人都听不懂，觉着咿咿呀呀地又吵闹。便在江醉文的指点下去观妓游湖。泽南风雅妙趣，当地人称之“打水围”，妓女名为“老举”。妓船名为花艇，船首相对排列，中间留有航道。每帮妓大约一船一二十，用横木绑在一起，以备海风。
“你敢嫖我就把你踢水里去。”上船前，沈遇恶狠狠地威胁了裴渡。而后登上了一小艇；鸨母又称梳头婆，笑脸迎了来，撩开帘子请客人入舱，两旁小凳桌椅，中间一条大炕，有门直通船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