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行(201)
沈遇头发乱了，骑坐裴渡身上，热得很，在他微汗的胸脯上画圈，他躺在他身上，喃声说：“我想过了，我膳食里被下毒这事奇怪。锦衣卫看的我，魏申不可能害我，那便只能是大内的尚膳监了。可那是听侯皇帝吩咐的，我想不通他为什么害我。”
裴渡抚着他薄瘦的背脊，摸着那密密的汗。
“万一就是魏申干的，得不到就毁掉呢。”
“好热，把、把被子拽了。”沈遇轻声说。想去扯，但裴渡不让，仰头吻着他，“我去查，你在屋里好好养着。”
沈遇看他，声音变得柔软，“干嘛不让拽。”这人自打病了，简直是里外都娇得要命。
听得裴渡火起，他将他搂下来紧紧地贴着，附耳对沈遇说：“怕你着凉。你这副身子骨现在哪哪儿都受不得苦，我得小心着。”
沈遇：“说的屁话，还不是做得那么凶。”
他闭上了眼，轻声哼吟，那该死的嗓音淌进了耳朵里，听得裴渡心里直喊‘遭罪’。
裴渡皱眉，忍着暴戾，“换。”孰料沈遇咬着唇说，“不换。”他红着脸，垂眸亲上了裴渡，无意识地又开始展示他的媚招。
裴渡心里高兴得要死，嘴上却讲浑话道：“还不想认？分明是你先冲我卖的骚。”
沈遇不跟他嘴贫，没劲，也没那功夫了。他太能了，他又病着，根本打不过这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架，好在裴渡每次都会放水，并不让沈遇在每次的败仗里泄气。
他们都闭着眼，仿佛睡了，半梦半醒中，他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他们互相谦让，又相互索取，在淋着夏夜的热气中疯狂撒野。他们十指相扣，交握上了彼此的掌心，携手踏海，一起放浪。
裴渡都快忘了，这才想起亲他脸上的小痣。他点了点墨，滴在那片他朝思暮想的地方，又给沈遇画了颗痣，动情地拨开吻了下去。
“四郎。”沈遇已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裴渡被他推开，听到他的声音“这样不好。”
裴渡没有回答，继续亲上去，亲下去，什么都太过梦幻，只有沈遇一声声地唤他“四郎”真真切切。
日上三竿。沈遇其实醒了，但是装睡等着，他知道裴渡起得早，说是要给他带早饭。
却迟迟没等到。他不知道，裴指挥在尚膳监查出了什么，又去乾龙殿求证了什么。
只日落时，饿着肚子，在文渊阁听到了传来的风声，说裴指挥得到了皇帝的旨意，将尚膳监里的宫女太监全部杖毙，处死。
为了给被下毒的沈阁老出气。
沈遇还懵着，在天边开始黯淡时，见着了神思疲惫而来的裴渡，他走过来，将沈遇抱住用力至极地护住。
“李厚燚要杀你。”
沈遇听到这话后眼睛骤然睁大。
裴渡几乎压不住嗓门，带着怒火，恨声道：“梅姐姐跟我说，为了找那莫须有的诏书，他甚至去让人去轮.奸公主！被她给救了。”
沈遇没话说，哑然失声。李厚燚这么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清理之外，他刚想问为什么，听到：“因为公主说你害过她，说你胆子大，手段辣，连皇储都害的人……李厚燚不敢再用你。”
“可，可他也没有杀张阁老。”沈遇说。
“不，宴清，是我劝他不要杀张阁老的。”裴渡回答他，“你不会不明白张昭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本家。他不是为了官职名声，因为他知道，因为自己，张家人早晚得死，而李厚燚会让张家人死得更为凄惨卑贱。——他快一步给张家人了断，一是不愿他们在死前受到侮辱；二是赌一把，让皇帝不再生自己的疑。”
“尚膳监宫女太监全被杀了知道吗？那是皇帝为着他干的事，杀人灭口，怕败露了。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其中的九九，还假惺惺地说，让我去办事来替你出气。”
沈遇的情绪变得低落。他失笑，喃喃自语：“呵呵，功成身退啊。不愧是伴君如伴虎，功成了，身却退不了，竟落得个过河拆桥的下场。你我……真是瞎了眼了啊。”
裴渡扳起沈遇的脸，“沈遇。谁敢动你，我就要他的命。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我其实早想过了……”沈遇苦笑了笑，而后目光一凝：“这样的烂天烂地，既没人敢去做那个乱世雄，我去！我去翻了它！什么天家，什么皇室，都是狗屁，早个几十年过去，他李家不也在田里刨地！四哥，你敢不敢？我为你万死不辞，我扶你去坐那个位置。”
裴渡：“我敢。为着你，我亦无所畏惧。”
赌与博
郊外行宫。裴明梅手里掰着馒头丝, 丢水里喂着池子里的黯色锦鲤，扫了来人一眼：“回来了，沈遇怎么样？”
天色渐晚, 晚春万物开.苞，裴渡踏草而来。“睡下了。人没事, 还跟我闹要造反呢。”
裴明梅不答, 冲裴渡招了招手, 把他拉下来用胳膊肘勾着他肩膀低声说：“李厚燚想杀眉公主, 是为着传位诏书, 依我看啊, 康正既知自己死讯, 来行宫一趟还叫上了林问卢高公主, 想必这东西定然是有的！”
裴渡推开她，跟她保持着矜持的距离，“这就是行宫, 这几日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她摇了摇头。“咋了, 碰不得你？”裴明梅挑着眉, “以前怎么不计较姐？”
裴渡认真回答：“男女授受不亲。还有，我家沈遇鼻子灵, 我怕他闻见了多心。”
裴明梅眯着眼, 甩了甩指尖怼他，好笑：“没出息的。”
裴渡冷着脸, 亦抢了她手里馒头丝喂锦鲤，“姐姐不也没出息，干什么捅出这等烂事？便是为着给家里贴金, 你想想，眉公主已经不受宠了, 救个屁用没有的陌生人，还背地里落得抗旨的罪名，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