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陷落(11)
季望舟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头型跟鸡窝似的女人站在门口,这次倒穿了拖鞋,黑色指甲油显得脚面更白皙。
他若无其事地用眼神掠过那张有怨气的脸:“脚好了?”
明竹拉来半开的门走进去,角落有张沙发椅,灰棕色的,中间深凹一个坑,她本来想坐下来说话,但一坐下去时忽的感觉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怎么挪都觉得失了些气势。
她又干脆站起来,和季望舟面对面而立。
季望舟刚洗完澡便没穿上衣,明竹可以看见他宽阔的胸膛,那里的肌肉线条规整迷人,她还下意识数了数。
六块。
心里暗笑,也并非那么完美。
她懒得回答他这种不走心的问题,单刀直入,“你对人做了什么?”
上楼梯的那会儿功夫,她已经在脑海里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有一个想法最终占据上风。
——一个爱玩弄女人的男人因得不到性/欲的满足而做了情感上的甩手掌柜。
如此雨势,甚至还负了伤回来,可见他对这场约会抱有多大的期待。
说明什么呢?无非是令人看出他的行为有多恶劣:赴约不是为了爱情,反而是为了“情爱”,或者更直接来说,是为了欢好。
这实在让人作呕。
明竹只要一想到离去的方雯,就会忍不住去猜度后者脑海中的想法,她大概成了别人眼中无故插足情感的第三者。
“你不去追人回来说清楚原因?”她这时尚且还好言好语,以免显得自己太过于咄咄逼人。
“登堂入室,”季望舟套上一件简单的净版白T,靠近脖子的发丝上因水流冲过而挂着丝丝水汽,有一绺微卷的发丝从纱布里溜出来垂挂在眼前,他眉眼极冷,“还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
他拎了下衣服肩线,边整理好边走近两步,“明小姐,你似乎不太弄得清你的身份。”
明竹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下唇,不抬下巴,只翻着眼球睇他,觉得愈发可笑了,“原来季老板清楚我的身份?刚刚在楼下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我的态度取决于你是否有利用价值。”
好一个利用价值。
“我对你没利用价值的话,刚刚那一巴掌是怎么捱的?”
季望舟越过她坐上那张沙发,一双长腿支着,漫不经心地倒杯水,“刚才你有,现在没有。”
他丝毫不在意她究竟为何而来,解了渴,抽出药盒里的药丸,一颗两颗数好后塞进嘴里,先咽,后又喝一口水压下去。
明竹站着,看见的是他的侧脸,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又说:“但你确实帮了我的忙,所以,你需要我给你一个解释的话,没问题。”
第14章 14
明竹脚踝还有轻微痛感,站不了这么久,就在床脚坐下来,看见他轻微皱眉,猜到了什么便更放肆地向内挪了挪。
“你说,我听。”她语调干脆。
季望舟是有一些洁癖的,但因为早上受了伤,头痛得紧,不欲和她在当下追究。
他闭了眼,舒适地将脑袋仰放在头枕上,“你可以理解成,她从前对我而言有用,但如今没了。”
又是这套说辞。
明竹听着夜里渐弱的雨声,用一双审视的眼睛开始勾勒他脖颈的线条,他皮肤不算白,但依旧看得见青筋的形状,喉结有轻微滚动,是唾液下行所引起的,真真长得一副极好的皮相。
如果没有今天这茬事,以她的性格,一定得在野蔷薇多磨上一段时间从而拿下这人。
她的视线又迂回到他的下巴上,这人似乎不长胡子,说:“你是利益至上主义者。”
这话并非是绝对地做出定义,相反,她用这句话在试探。
“你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我和方雯是大学校友,部门联谊认识的。”季望舟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明竹歪着头看他,尝试找到一个角度来看清他脸上其余地方有没有胡青。
明竹:“你需要联谊?”
季望舟:“既然要在社会上生存,人际交往是必要的事。”
他把大学称为社会。
明竹想,这是他给自己寻觅女人找的借口。
“所以,你看中了方雯。”
话音盘旋在以雨声衬托寂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一声笑。
视线的停留处变了,季望舟正看着她,明竹发现,他上唇上方的人中处泛着些许青色。
“你这么想?”
“不然?”
季望舟又靠了回去,这次是睁眼盯着天花板,“她看中了我。”
短促的一句话,引起了明竹不自禁地一声笑。
不是嘲笑,就是忽然胸腔内一股气流憋不住了。
“嗯……”她尽量把笑意沉下去,“她追你,你不答应,是这样?”
她终于发现他们的第二个共通点,一样的自信。
虽然,他的皮相足够作为一项夸耀和展示的资本。
“不重要,”季望舟平静地说,“总之,我的确利用了她。”
利用这个词太微妙了,明竹不忍好奇。
“什么意思?”
“我的另一间茶室出了一点事,”他把来龙去脉简单陈述,“……方雯帮了我一个大忙,请了她的父亲出面解决,事情办得很顺利……当然,所谓人际关系,必须得有来有往。”
明竹微微拧眉,有所遐想。
季望舟将双眸投射到她脸上时看到了这一微妙变化,笑了。
“没你想得那么脏,只是吃了顿饭。不过——”
明竹看他停顿了,问:“不过什么?”
“第二次还想求人帮忙的话就得有深层次的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