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陷落(13)
明竹下了楼,揿灭楼梯的梯灯,边走边思考自己此刻的想法。
她从因遇风雨来到野蔷薇后,先是因季望舟漠视而生出不满,再是由于今天做了挡箭牌心内不爽,现在又因为他一声又一声的没有利用价值而觉得烦闷。
她觉得这个坑跌得实在太重了些。
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她没进房间,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旋即,火光一亮。
是啊,没有一个人能在享受过众星捧月之后还能忍耐蒙尘的滋味。
她自以为可以不在乎他人评价了,其实她的心若芝麻小,和白桐说得一样——你这么傲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算了。
黑夜在窗上落下画笔,明竹没有开灯,她手中一抹猩红的火光顺着黑夜的大笔往窗户上添色,周围都是暗的、静的、沉的。
她一口口吐着烟,烟雾顺着缝隙溜出去,似变成了黑色,也像化成了虚无。
没人甘心就这样算了,可是绝大多数时候,这事的决定权压根不在你手里。
风雨的确小了许多,明竹默默抽完一支烟,发现耳边的声音不像前两天那样有力度,她打开天气预报——原来明天下午雨会转晴。
她打开手机,长的令她有些糟心的指甲戳在屏幕上闹出“哒哒”的声响,[明天有时间么?送我去城区,会支付报酬。]
她虽看不太懂季望舟这人性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就是个掉进钱眼里深陷的人。
就比如他那么不怕死地冒着暴风雨出去不过是为了工作。
不过,汲汲营营,奔走忙碌,都是为了讨个生活,这她能理解。
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心无旁骛地为了追求生命真谛而不食人间烟火。
她等味道消散尽了才回的房间,“掉进钱眼里”的季望舟刚巧回复了过来。
明竹设置的消息提醒是不显示消息详情的,所以她是在安心点进聊天框后才看见了那句[没时间]。
稀罕事。
她飞快打字,[你要做什么?]
那边回复也很快,[和你无关。]
明竹的的确确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折过那么多次,他说的每句话都能把她堵得死死的,郁闷得要命。
还真有本事。
正要发作,手机滴滴两声。
[后天送你。]
又一条,[顺路送,不收钱。]
明竹笑了声,还好,不算一点儿人情也不通。
她又问:[那你能另外给我件短袖么?感觉我身上这衣服都臭了。]
发完,她拉起衣领闻了闻,其实还好,没什么气味,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沐浴露的清香。
有股青草的香气。
但她不习惯,她和季望舟一样也爱干净,别人坐她的床,她也会和他一样急眼。
没过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随后,“咚咚。”
她开门就看见季望舟一手插兜,一手拿着衣服。
“没有新的,介意么?”
明竹摇摇头,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谢谢。”
季望舟保持了惜字如金的风格,转身要走。
他头发那圈纱布围得紧紧的,包裹住完美的头型,他的卷发被扎成一个小揪。
“季望舟。”明竹喊他。
她觉得,在走之前,有些事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第17章 17
季望舟回头看她,明竹就站在光和暗的交界线上,下半身没穿裤子,只借极为宽松的上衣遮挡。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并非是将他视作正人君子才敢这样做,反而是透着不怀好意的征服欲。
她素净的那张脸上一如既往的不沾拖泥带水的情感,语气上扬,声调柔中带冷:“那件事,你真不考虑一下?”
“什么事?”
“和我做/爱。”明竹说话时目光一瞬不瞬。
季望舟预感到了,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又要提及这种荒谬的事。
他忍不住插兜哼笑了下,随即正视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执着?”
明竹坦荡荡,“多的是。”
季望舟:“你希望通过这件事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是不明白才会问的,因为他的态度始终很明确,素昧平生的女人,彼此都不了解,他对她,还真没什么兴趣。
明竹想到先前对话,依葫芦画瓢地回答:“还能得到什么?也就是图个快感。”
又补:“这可是你说的。”
季望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但他以为在楼上的那番解释已经足够彻底而到位,没想到却被她斟字酌句地不放,他也懒得和她掰扯,简略给予答复:“我不认为你可以给我带来快感。”
他要走。
她却又在身后“喂”了一声。
扭头的功夫,人走过来了。
季望舟保持着作为老板的礼貌与风度,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不试试看,”明竹走出了明亮的带有光线的区域,季望舟下来时连楼梯的灯都没开,两个人沉在黑暗里,她摸上他的脖颈,轻触到了那块包裹伤口的纱布,“你怎么知道不行?”
屋外的雨依旧在下,只不过换作淅淅沥沥的模样,雨水打在门口那两盆蔷薇花上,蔓延过花瓣的每一处,而后,坠地。
季望舟是在一瞬之间感受到唇上的柔软触感。
他没躲,也并未伸手扶她,像一座雕塑静立着。
尤为贴近的距离,气息传递而来。
她的唇像一个印章,包裹着他的上唇,舌尖同时伸出,轻轻的舔舐,他能清晰的闻见一股烟草气味。
黑暗中,他虽睁着眼,却依旧看不清她此刻脸部的轮廓,但凭着刚刚的记忆可以断定,她的唇尚未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