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陷落(17)
季望舟就看见她眼珠轻微动了动,不明所以,但心里就一个念头,不能再和这人掰扯下去。
他手插在口袋里,云淡风轻,“要走要留,你随意。”
说完,人准备走了。
明竹是练琴练出来的耐心,她看着背影,说了句“拜拜”,而后闭上了眼。
她调整了下姿势,这沙发,确实舒服。
季望舟到门口转弯时凭借余光看见了她蛄蛹身子的这一幕,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细品了品,判定这是一种厌烦情绪。
是,他收回不讨厌她的那种想法,他有点烦这个女人了。
徐子言的电话就在他下楼梯的时候再次打了过来,上来就问:“你刚刚要处理谁啊?”
季望舟压根不想提目前在他房间悠然休憩的女人,不耐烦地回了句:“你别管。”
徐子言“哟”了一声,“火气怪大?这不像你啊,小船。”
忽然,电话两头都寂静。
“小船”这称呼让季望舟从头皮麻到了脚底,他的这位好朋友偶尔会用这种恶心的称呼喊他,这是成心的。
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舟”字,和别人解释舟的意思时他就说是“船”,因此徐子言犯贱的时候会这样喊他。
他说:“滚。”
徐子言在那头也只闲了片刻,童嘉结束了台里的工作,例行公事般地又来了医院。
他连笑的心情都没了,说:“挂了挂了,我也去处理个人。”
季望舟没答复他,转手挂了电话。
可走到楼梯下,忽然品味过来,徐子言喊他小船会引起他反感,但明竹这么死缠烂打的,倒也没上升到反感这一层面。
接着,更心烦了。
明竹本来是打算跟季望舟僵持一会儿,想着她赖在他房间,他总会回来看一眼,结果一闭上眼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场瞌睡下来,再醒已经是下午。
雨如天气预报所述的果真停了,房间的窗帘拉开着,光线直晃她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起来,此刻室外风平浪静,一片光明,浅黄色线条像绸带,挂在一座又一座的山腰之上。
路上维修队已经来了,这场突降的暴雨造成不少损害。
“季望舟?”
明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可没人理,安静得很。
这人果真是不好对付,说走就走,完全没把当回事。
明竹下意识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喜欢这么静的氛围,一个有心事的人但凡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于是只好抽烟来缓解。
雨后的空气泛着泥土味和草木味,几天以来,她是第一次坐在茶室的门口好好欣赏周遭的风景。
远处一排树木折了好几棵,有一种残缺的破败感,身边的蔷薇花落了不少花瓣,覆盖在黑黄的土上,格格不入。
她靠着墙,看着烟雾由浓转淡,哪儿也不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一位维修队的大哥过来讨杯水,她趁隙看到他开的皮卡,问:“大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能捎我一程么?”
第22章 22
季望舟首先去医院重新包扎了下脑袋上的纱布,他头痛得紧,还以为是过一夜伤更严重了,没想到医生看了眼,当即下定论,说只是因为包得太扎实。
方雯带他去看急诊的时候,医院那个小护士有些手忙脚乱,原来是初生牛犊。
接着他便带着松快了几分的受伤脑袋和人谈了一下午的翻修设计,设计公司那头说最快下个月就可以重新开业,这倒是恰好对上了他心意,信守了承诺且办成了事。
于是心情总算畅快。
到宠物医院时,徐子言的那个让他头疼的前女友还没走,他们面对面坐在办公室里,头碰头也不知在谈什么,但很明显,徐子言的表情相当痛苦扭曲。
季望舟是十分“上道”的一个人,给他们留足空间,与护士比了一个噤声手势,自个儿坐在休息区。
一旁的护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窃窃私语,但是聊到兴处,避免不了要加上重音。
所以,在进入季望舟耳里时,剩几个支离破碎的词。
——“漂亮”、“不喜欢”、“有一腿”。
季望舟下意识透过玻璃窗去看二人。
浓浓的暧昧气息肆意地蔓延在空气之中,这两个人确实看着像有那么一腿。
只是这个“不喜欢”和“漂亮”他便无法做出判断了。
一是感情是件私密的事,哪怕是好朋友之间,也没法窥视全部。
二是他极少注意女性外貌,漂不漂亮,他也不知道评价的标准具体是什么。
可这样想着,他脑子里却莫名冒出一张脸来。
徐子言透过玻璃窗才发现这个不速之客手臂撑在木牌上愣神,他眼睛一亮,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他对童嘉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谈。”
童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接着笑眼弯弯地托着下巴回徐子言:“我知道他,野蔷薇的老板。”
她顿了下,“他单身么?”
徐子言低头睨她,“你要做什么?”
童嘉:“你急什么?”
徐子言就这样又被将了一军,他无言,再重复一次,“你先回去吧。”
说完就兀自开门走了。
一个响指打在季望舟面前,彻底拉回他神智。
回过神,他先看到徐子言冲他挤眉弄眼,接着就看见办公室里的另一人提着包出来,高跟鞋蹬得清脆响。
一会儿,一辆蓝色轿跑开出了车位,他给徐子言报信:“人走了。”
徐子言终于一屁股坐下,接着揉着太阳穴颓然叹气,“真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