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陷落(39)
他拨通电话,“抱歉了李医生,手术时间取消吧。”
日子从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止向前的脚步,日出日落,变换不停,气象台每日发布着不痛不痒的预报后来了猛料,大雪要在北林落地了。
茶室的生意没有淡季旺季之分,聚会谈事的人来来往往,季望舟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一些乐团的消息,可从来没听见明竹的名字出现。
事实证明,他赌输了,甚至是一败涂地。
徐子言挖苦他:“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吃瘪,这女人可比童嘉狠多了。”
季望舟用眼神剜他,“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得得得,”徐子言用手里的啤酒罐撞击他的,“不说了,喝酒,都在酒里。”
酒不醉人人自醉,季望舟没喝几罐就倒下了,徐子言只能拖着他回了家。
幸好这人酒品好,倒不撒酒疯。
童嘉半夜从房间出来喝水,看到沙发上躺着个人被吓了一跳,咚咚咚拍徐子言的门。
徐子言看她一身性感吊带裙,冷眼说:“童嘉,你自重。”
他们现在因为一个人被一纸婚姻绑定在一起。
童嘉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沙发上怎么有个人啊?”
徐子言过惯了单身生活,一拍脑门才想到自己这房子里还有个童嘉,再看她一身诱人装束,赶紧推她进房间,“我解决,你别出来。”
所以,季望舟最后是在徐子言卧室醒来的,当然,只有他一个人。
推门时,另一个卧室吵吵嚷嚷,“童嘉,你有病啊,你自己摸我!”
他自行走了,不掺和别人家庭里的家务事。
大雪果然下了起来,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白,亮得晃眼。
他去了野蔷薇,那里目前由代理人管理,两个人互相照面后,他上楼进卧室。
同样的沙发椅,同样的床单床被。
只是,人不在了。
第47章 47
明竹去哪儿了呢?这事只有白桐知道。
她连杨兰都没告诉, 几乎瞒着所有人。
白桐陪她一块儿去了美国,林路不知道动手术的事,只以为她们出国旅游, 粘人如他,一日早晚各一个电话,今天又是如此。
旧金山的冬天不下雪, 但刮风, 白桐穿了双过膝靴, 风就从靴筒里灌进去,打了个哆嗦。
她又带耳机又带耳罩,耳朵痛得慌,就对林路说:“好了, 别说了!我忙着呢, 挂了挂了。”
明竹坐在轮椅上, 抬头看她,“这么凶, 不怕你老公跑了?”
白桐无所谓地耸肩膀,“大不了换一个咯。”
这种鬼话没人信,“你也就嘴皮子功夫。”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穿梭在住院大楼前的空地上, 有风, 可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着人。
“体验完了没?”白桐这样问明竹。
明竹于是就从轮椅上起来, “你要不要试试?”
也是恶趣味,两个人闲来无事借了台轮椅玩。
“你这是不道德的。”白桐说。
“我花了钱。”明竹说。
白桐口是心非,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指指前方,“上路。”
这已经算十分惬意的一个午后了。
明竹推着白桐慢悠悠走, 尽量舒缓着自己心情。
等到明天,医生会出一套手术方案来,没有人知道这会否成功。
“白桐。”
“嗯?”
“我想回去。”
白桐脚重重一下点到地面上,定住了前行的轮椅。
她站起来,睁大眼睛警告她:“你不准打退堂鼓,连念头都不准有!”
她太了解明竹了,这人说一不二,是真的会做到说走便走的。
这一年里其实她劝过她很多次,但也只有这次说动了她。
也或许,根本不是她说动的。
可无论是什么原因让她做出这个决定,这次都不能再半途而废了。
“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了,甘心放弃?”白桐正色看她,“你得相信我,相信医生。”
看明竹抿唇无言,她又拍上她肩膀,“嗯?”
明竹抠住自己的虎口,嗤笑一声说:“知道了,刚开玩笑的。”
她像小时候一样搂上白桐脖子,“怎么这么经不住吓?”
白桐切了一声,“再开这种玩笑我抽你。”
明竹挠她腰间的痒痒肉,“抽我?”
白桐忍不住哈哈大笑,缩着身子赶紧躲开,“明竹!”
明竹歪歪头,不为所动。
“就会拿我寻开心!”白桐瞥她一眼,手把住了轮椅,“我先去还了。”
白桐走了,明竹便到一边抽烟去了,她的烟瘾越来越大,咽喉炎一直没得到缓解,时不时地咳嗽一下。
一咳嗽,烟雾便顺到气管壁上呛人。
这时有个人路过,看到她捂着胸口以为她是有什么疾病,走过来问要不要扶她去病房。
前方是面玻璃墙,明竹穿着一身病号服笑着摆了摆手。
“Thankyou, I just choked.”
“谢谢你,我只是被呛到了。”
那人便走了。
她又呆坐了会,抬头望望天,又垂眸看了会儿蚂蚁搬家,小小的蚂蚁们成一队列,扛着不知从哪儿拣来的面包碎屑,吭哧吭哧往前走。
它们很小,又很有毅力。
明竹在室外,感觉鼻子里还是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她不喜欢这股味,甚至是惧怕。
其实,自从一年前手腕康复失败后她便不再进医院了。
医院对她而言,更像是通往失败的休憩点,在这里,所有人都告诉你要加油,所有人都给你最阳光积极的鼓励,可推开踏出休憩点的另一扇门,你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就分崩离析,什么加油,什么鼓励,在破烂结局面前根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