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陷落(42)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明竹。
照片里,她和一个男人在接吻。
第50章 50
冬天很漫长, 像这个夜晚季望舟在石凳上吹的寒风一样,持续性地吹刮着人的五脏六腑。
他回去便病了,很严重, 下不来床。
救护车把他送去了医院,输了液才终于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没亲人,但生意天南海北地做, 来看他的人便也络绎不绝, 几天下来, 应付人应付得筋疲力尽。
这天,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终于能睡个安生觉。只是没想到,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站在旁边, 一道黑影把他笼住了。
他猛得睁眼, 发现是损友徐子言。
“哟, 醒了?”徐子言看看四周,再看看他, “今天怎么这么冷清?客户呢?”
季望舟心脏还扑腾着,因为没睡醒格外想给他一拳。
狗东西,扰他清净。
“滚出去, 别烦我。”他翻个身。
徐子言听不出好歹, 只当他蹲医院蹲久了难受,同情心霎起, 搬张凳子便坐下。
他兀自就去揿床头的按钮,把季望舟整个半身抬起来,接着又架桌子, 摆碗筷,一气呵成。
窗外一片晴朗, 季望舟闭了闭眼,实在觉得造孽。
但一想,也不差多应付这一个了。
“带了什么?”他坐直敲敲焖烧杯。
“鸡汤,”徐子言拧开盖子,“童嘉炖的。”
坐下来的时候这人又指指点点了一下,严肃且正色道:“你最好小心,难保不会毒死你。”
“也就嘴上嫌弃,”季望舟戳破他,“这辈子也就被人克的命。”
徐子言冷哼了一声,“她?笑话。”
季望舟不去听他嘴硬下去,自己倒出一碗。
这鸡汤确实香,鲜香气喷洒了整个病房,对面大爷眼巴巴地看了眼他们,季望舟又让徐子言盛了一碗给他。
鸡汤喝完了,胃也热了,反而比先前舒畅。
他得的是病毒性感冒,加上病毒入了肺,成了肺炎,只能日日吊盐水,盐水吊多了,嘴里难免失了味。
他让徐子言去柜子里给他拿话梅糖,那是明竹在的时候买的,她感冒过一次,嚷着要吃这个糖来缓解嘴里的苦味,两个人于是到了超市买了三四罐,现在人离开了,糖还留在他这里,他平时便随身带着。
护士进门给他换药水,手脚麻利,人走之后徐子言这人又坐不住了,开始对他挤眉弄眼。
季望舟抬头看到了,“你眼睛坏了?”
徐子言一言难尽地啧了声,“看不出人家对你有意思?”
“看不出,眼睛坏了。”
徐子言恨铁不成钢踹了他一脚,“你就活该单着。”
季望舟没理他。
结果对面的老大爷却听见了,大爷耳背,说话嗓门出奇大,喊了声:“季小哥还单着呢?”
徐子言自来熟得很,忙转过头去搭腔,又瞥一眼季望舟:“是啊大爷,这人脾气臭,这辈子都难找到对象。”
大爷皱眉又摇头,“那可不行,大爷给你介绍一个。”
徐子言接得快,一拍大腿,“那敢情好啊!”
最后病房里真探讨起了大爷的美貌孙女,大爷是真为这个孙女骄傲,把自家孙女从头夸到了脚,甚至戴上了老花镜去手机里翻找照片,嘴里喃喃自语:“你说好不好,哎呀,真好。”
徐子言这人不使一句话掉地上,大爷说一句好,他也跟上一句好,结果大爷夸着夸着开始把矛头转向他了,“感觉你和我孙女更配呢?”
季望舟这时才从病床上抬起头去看两个人,接着就看着徐子言举起手朝大爷晃晃,“可我结婚了大爷。”
季望舟看热闹不嫌事大,翻着书云淡风轻地说了声:“快离了。”
大爷一听结婚又离婚,这不能要,才复盯季望舟。
季望舟被盯得毛骨悚然的,幸亏是大爷的家人从外来了,接他出院,终是躲过了一劫。
临走时,大爷甚至还不忘要他一个联系方式,嘴里说着会让孙女打电话给他。
他只能敷衍笑笑。
大爷走之后,病房便变得空荡,徐子言呆了一会儿也准备回医院上班,走前和他聊起照片的事,“你看了没?”
季望舟说:“看到了。”
“什么感受?”
“没感受。”
徐子言拍拍大衣,“行吧,走了,打工去了。”
但他有的时候还是在门前站住,说了句:“想就去追,和别人接个吻而已。”
门被关上,恍然安静。
季望舟眼睛在书的一页纸上滞了许久。
回神过来,手机一响。
他按亮屏幕的瞬间却无奈地沉了口气。
前几天,他把她的联系方式删除了。
第51章 51
所以, 两个人的连结究竟靠什么来维持呢?
从前,车马邮件都慢,可身居两地的人却仍是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尚可凭借往来的心件沟通心意。
他们的连结靠一封封晚来的信件维持。
而如今,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一条意有所指的社交动态都相当于沟通来往的“信件”。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了联系方式之后, 两个人就缘尽于此了。
那条被删除好友的弹窗在提醒明竹, 她和季望舟彻底结束了, 同样的,在野蔷薇的那段安稳又荒诞的日子也结束了。
她得真正回归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来,得独自面对现实。
而现实,对她而言, 的确是很残酷的。
尽管整个医疗团队耗尽了心力, 可手术依旧没有如预想的顺利, 人体的自愈能力有限,外力的帮助终归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