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17)
近几年关外更是酷寒,粮食所得不如往年一半富足,根本支撑不住。
所以他们加大了对幽州的刺探,抢掠攻占之心再起。
但也只是起了心思,对沈巍的忌惮时刻压在他们头上,只能作罢。
但今年沈巍加强了戒严,幽州与关外的商道直接断了,他们无法获取额外的粮食支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终是燃起来了。
就在筹谋时,突然收到了沈巍的来信。
他要与他们做个交易。
沈巍在信上直言,他给予足够的兵甲和粮食,但他们要与他一齐出兵。
很简明的意思,沈巍起了反心,要向他们借兵。
他们怎么可能会信,但沈巍给的诱饵太过诱人,他们便派人混入幽州打探。
却探听到沈巍多年前的隐秘,兄死子亡。
他们起初也怀疑过,但逐渐探听更多。
幽州戒严,河东戒备。
沈巍私开矿山,与皇商勾结,拌盗匪劫粮……
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们此事可行。
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出,阿什勒越过了沈巍当年亲手立下的石碑,关外戎狄越过边界线踏入了大昭国土。
阿什勒心里信了大半,但他还是用短刀划破了粮食袋子,抓了一把生粮到沈巍面前:“沈巍,拿出你的诚意来。”
沈巍没接,只是也抓了一把生粮送入口中。
他生生咽下去,在阿什勒面前。
阿什勒也收回手,珍惜的将粮食放回去。
“沈节度使,行个方便吧。”
此话一出,沈巍便知此事成了。
“那我就等着回信了。”
苏瞿白没在守下去,迅速出了洞,带着人便往回赶。
如果不出他意料,沈巍要动兵了。
盛京收到苏瞿白来信时已是两日后,城外的河水解了冻,盛京城中多是白衣书生。
一时向学之风格外浓厚。
梁温才起便被太子唤走了,等她到时,屋中不只有太子李恪,还有一人。
半长不短的胡须灰白掺杂,灰色袄缎着身,脸颊有些削瘦,但一双眼很亮。
李恪拿着本诗集,没端坐在主位上,而是身着素衣半躺在软榻上。
少了一些威严,多了几分风流恣意。
梁温今早来时已经明晓,如今看着不慌不忙的太子,心中也是不知道怎么说。
火烧眉毛,于她而言犯不上。
毕竟这万里江山不姓梁,轮不到她急。
李恪见他们二人皆到,放下手中诗集,站起身来。
衣衫有些凌乱,他倒是顾及着梁温是女子,捎带整理一番。
“左丞杨卫敬。”
“丰泽县县令梁温。”
他先开口将两人身份道出,随后站立在他们二人对面。
李恪直言:“今日我召二位前来是为了幽州一事。”
他们二人猜到了。
但李恪话锋一转:“但也不全然是幽州一事。”
左丞率先开口:“若战,则战;不战,则不战。”
这话说的,梁温不由得侧目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朝堂上浸淫已久的人,就是懂得如何说废话。
但梁温转念一想觉得也不全然是废话。
左丞杨卫敬的意思是沈巍若战,他们奉陪,沈巍不战,他们也不动。
李恪看向梁温:“你呢,有何高见?”
“高见称不上。”梁温将李恪给她戴上的高帽子摘下来,“幽州一战,在所难免。但有河东节度使常瞑河和大理寺少卿苏瞿白两位将才坐镇,此战输赢,犹未可知。”
李恪不放过她,接着追问:“那你觉得幽州与河东谁会赢?”
“河东。”梁温毫不犹豫,她其实没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只是带着盲目的信任开口。
再说,李恪这么问又不是真要梁温给他一个结果。
梁温对李恪来说最大的价值便是不费吹灰之力扳倒孙家,剩下的,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对幽州过度关注也不是什么一颗拳拳爱国情意。
只是她心中牵挂之人在那里。
也因为她心中所恨之人在那里。
所以,幽州得败,也只能败。
李恪绕过这个,说起了孙家:“你的事如何了?我瞧孙家如今坐得稳,脸上笑得欢。”
“还能笑多久,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梁温四两拨千斤,她觉得李恪今日叫她过来就是没事找事。
明明她的每步行动太子都了如指掌,但此人偏生装得跟个局外人一样,假兮兮的关心。
李恪放过她了。
“雍王明日入京,你们觉得谁去接引才好?”
这话说的是你们,但眼睛看的却是梁温。
梁温笑了下:“雍王身为当今圣上亲封藩王,自是得朝中重臣才行。”
“殿下,衢都那边来信了,孙氏玉瓷商会的主事如今都关了起来,铺中大乱,还需臣去收拾残局,一举将孙氏玉瓷商会拿下。”梁温面上挂着得体的笑,虽有些假,但还算看得过去,“扳倒孙氏指日可待,臣先在此恭贺殿下。此事宜早不宜晚,臣今日收拾行囊便走。”
李恪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左丞,又将视线绕回她身上。
“好啊,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左丞一直用余光看着梁温,见此暗笑。
与她父亲性子挺像的。
也是,故人之子,怎能没有故人之姿。
他挺身前走一步:“臣早些年与雍王打过交道,还算熟稔,明日由我在城门处迎接最为合适。”
说完此事,李恪又带着他们将幽州与河东的战局好一通分析。
拖延到了晌午,便顺着太子的意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