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16)
阿什勒伸展躯体,利落跨马而坐,牵着缰绳跟上去。
他是真不怕,还有些挑衅地跑到沈巍的身侧。
在他眼前,驾马跑远。
沈巍没有同他攀比的心思,随手招呼了个军中实力还算强劲的兵,叫他去与阿什勒玩玩。
徐良凑到他身边:“人来了。”
沈巍看见了。
他早就看见了。
不知怎得,也起了点坏心思。
驾马时故意往断壁那边靠近,风声擦着嶙峋的断壁,枯草被吹的歪斜,但根却深扎在石缝里。
坏心思一闪而过,没意思极了。
沈巍不再拖拉,直接双腿加紧马腹奔向前。
身后的一行人自是跟上,空旷的山壁被震落些许碎石,马蹄的闷响在此荡漾许久。
寂静,耳边只能听到风声。
断壁上,几十道身影立起,一双双坚毅的眼迎着风,去窥视早已不见的身影。
为首的两人齐齐摘下面巾,赫然是驻守河东的苏瞿白和常瞑河。
常瞑河转了转酸痛的手腕,低声问了句:“还跟不跟?”
“跟。”苏瞿白一直没收回视线,“我带人来跟,你得会河东镇着。信源不明,不能确定此事是不是沈巍做的局,你本就不应该来。”
“嗐,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来都来了。”常瞑河在河东无聊极了,每日不是练兵就是练兵。
他耐不住。
虽说都是将才,他与苏瞿白和沈巍还不大一样。
苏瞿白满脑子弯弯绕绕,凡事提前想万分。
沈巍有勇有谋,行兵布阵样样在行,天生的将才没得说。
而他,算是走诡道,向来出其不意,叫人头痛。
各有其长,各有不同。
苏瞿白看他一眼:“你那副将怕是满肚子牢骚了。”
常瞑河没法说,这倒是真的。
只要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都是过了他的副将才会传到他耳边。
“能人总得多出力。”
他寻了借口,却也不再多言,将大部分人留给苏瞿白,便反身回河东。
“不用。”苏瞿白拒了,他没带太多人,只点了十个精锐。
如今到了沈巍的地盘,人多也占不了优势。
不能打草惊蛇,他加上十人足矣。
“行吧。”常瞑河向来很少反对某件事。
留下十个精锐好手,他便走了。
苏瞿白覆上面巾,带着人深入幽州内部。
沈巍与关外之人勾结之事,他还要再探探,至少得弄清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约定。
除此之外,还要探探幽州兵马的规模。
心里有数,到时候真开战,也不至于在关外和沈巍的夹击下落了下风。
火烧眉毛
苏瞿白带着人一路尾随,沿途他越看越熟悉,直到走到那个岔路口。
这是关山北,当初梁温坠崖之地。
如此,苏瞿白便想到崖底那里的秘密。
不过这次跟着沈巍倒是没有往断崖上方去,而是绕过岔路口,一路平坦的走向那个偏僻之地。
沈巍与阿什勒等人下了马,守兵四散开巡视起来。
他们二人单独进了山洞,徐良守在洞口。
苏瞿白二话没说,带着他们那块遮掩的巨石后,满地枯草已被雪压塌,那个狭窄的洞口露出了幽深的缺口。
苏瞿白独自进去,剩下的人谨慎的匍匐在巨石上,看着不远处他们一行人的动静。
苏瞿白半弯着腰,但洞口越发收束,他只能爬着向前。
眼前一点明光,他只露出一双眼,看着下方的两人。
他逡巡着,视线在山壁上扫视。
箱子至少少了一半多,且冶兵的用具都没了。
他仔细看着,才发现那些箱子也不是原来的样式,原来是黑箱,现在是红箱。
沈巍移步到摞起的箱子前,将锁扣打开,翻开箱盖,露出里面的物件来。
是粗麻布。
待沈巍引燃灯烛,苏瞿白才看清里面的物件为何。
阿什勒见状也上前掀开一个箱盖,还是粗麻布。
苏瞿白想起孙家往幽州运送大量的布匹,应当就是为此。
阿什勒只觑了一眼,随后阖上箱盖。
“这就是你提出的交易?”
沈巍反问一句:“不然呢?”
阿什勒觉得沈巍在耍他,但还是按捺住问:“你当初在信里可不是这样承诺的。”
沈巍拿过他的手,探向箱子里,不算柔软的粗麻布下是更为坚硬的物件,阿什勒变了脸色,掀开上层覆盖的布匹。
兵戟真真实实露出来,挑明的光为锋利的刀刃赋上一层寒意。
阿什勒挑了个趁手的短刀横劈两下,心中意满:“早就听闻幽州境内铁矿满山,如今一瞧,果然不假。”
沈巍那双眼见过多少大风浪,看出阿什勒隐匿于面下的激动:“还是别太早下定论。”
阿什勒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随后将手里的短刀扔进箱子里,又接连开了几箱。
不像沈巍揭开的那般,接连十几箱并不全是兵戟,还有粮食和药材。
“相比于兵戟,你们更缺的是粮食和药材才对。”沈巍与关外戎狄交战数年,对他们可算是吃的透透的。
每年关外戎狄来犯,哪次不是为了粮食度过那漫长寒冷的冬季。
关外草肥水美,养的出健壮的战马,养的出豪迈爽利的子民,却养不出足够饱腹的粮食,也养不出救人性命的药草。
自打幽州与关外通商,关外老实了许多年。
但他们的野心不会因此消减半分,毕竟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从别人手里换来的,终究是仰人鼻息,受人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