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33)
好在,他们想要的已经得手,要不然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不对。”苏瞿白骤然出声。
陈虎愣愣的看他一眼:“什么不对?”
“那些山匪不对劲。”苏瞿白放下手中的舆图,收回怀中。
追风递给他一碗没动过的米汤,苏瞿白接过饮了一口,滚烫驱赶着寒冷,僵硬的骨节贴在碗壁,也松缓下来。
“怎么不对劲?”陈虎顾不上吃了,追问道。
苏瞿白想着拿日高头大马上举着刀,有条不紊进行着每一步的山匪,说道:“他们可不像是山匪,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追风闻言,仔细回想一番,猛地看向苏瞿白:“主子。”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虎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什么意思?追风你给我说说呗。”
追风斜睨他一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嘿,怎么说话呢你。”陈虎一把勒住追风的脖颈,用力拉扯:“我明明头脑也发达。”
“追风,带着陈虎去查查。”苏瞿白下了命令,追风将剩下的饼子揣进怀里,带着陈虎便走了。
苏瞿白吃完饭后,找到了商队的领头人,交代几句也走人。
太乱了,所有的头绪毫无指向。
探查出来的线索连不成线,根本究不出前因后果。
这差事,还真是不好办啊。
苏瞿白想到盛京那位,皱了皱眉心。
得抓紧了,那位可不太好了。
苏瞿白日夜兼顾,隔天傍晚赶回了丰泽县,他踏入院中便见梁温身着雪白的里衣倚靠在软榻上,脚上未着片缕,踩在柔软的毛毯上。
他推门而入,梁温睁开眼看他。
苏瞿白取下干净的棉布向她走去,站在她身前,弯腰低头去勾她洇湿的发,拿着棉布一点点擦拭着。
梁温扯过自己的发,坐起身来。
“你出关了。”
苏瞿白嗯了一声,继续勾着她的发擦拭,“怎么猜到的?”
“苏少卿下次来之前可以先换换装束。”梁温看他额前垂落的发丝,他身着耐用的麻布,腰间革带上还戴着商队的木牌,靴子满是污泥,关内近日无雨,而关外接连几场瓢泼大雨,厚硬的土地都雨水冲刷都松软起来,这污泥黏着,是关山脚下的泥土。
苏瞿白赞她一句:“梁娘子观察的细致入微。”
“查到什么了?”梁温扯回正题。
“幽州山匪盛行肆虐,梁娘子可曾注意过?”
“自我上任起,山匪便少有从关内劫货,且各地商队被劫后也鲜少报官,我还不曾过多查过。”
苏瞿白收回手,从怀中将舆图掏出递给她,“你瞧瞧。”
梁温打开,上面被朱红的颜料勾勒出路线。
“这是什么?”梁温见那路线单一,来回往返都需经过关外的关山脚下,离山匪不算远。
“这张舆图是从看守所里带出来的,上面的标红的路线正是关外商队必行的道路。而且有意思的是,山匪每次劫道都是粮车,不夺人钱财,不伤人性命,且训练有素。”
“看守所是沈巍一手设下,事务由他全权负责。而山匪行动的路线图出现在看守所……沈巍与山匪相勾结。或者可以说,山匪就是沈巍的人。”梁温听懂了苏瞿白的言下之意。
苏瞿白敲定结论:“可以确定的是,山匪劫道是为粮。”
梁温闻言推开他,穿上鞋从柜子里拿出木匣子,递给他。
“这上面记录着孙磊送来的贿赂,他回盛京后,孙家的商队从我这里过了两批,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布料。不过,那些布匹并非精细料子,而是耐脏耐磨的粗布,没什么花样,多以深色为主。而且,商队并没有出关,而是直接送去郊外的别庄,那别庄你可以去查查,兴许能查出个一二来。”
苏瞿白朗声道:“不用查了,我知道那个别庄,那是沈巍妻子卫云颍的嫁妆庄子。”
“卫云颍?”梁温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想了下:“废太子胞妹。”
“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年轻时才名盛享盛京,后嫁给沈巍后隐于内宅,当年太子被废,她与圣上便再没来往。”
苏瞿白一页一页翻看着账册,孙家的手笔不小啊。
也是,毕竟背后靠着沈巍,而沈巍私下藏着一座满是金疙瘩的矿山。
又是财,又是粮,又是布的,沈巍这意图都摆在明面上了。
可这些,远远不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指摘沈巍。打蛇打七寸,若是没有命中要害,转头便是一口。
“孙磊送来的东西我都放在了地窖里,分毫不动。”梁温见他看的入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梁温仰头望去,“我已经和孙家搭上线了,苏少卿还有什么要求吗?”
“你做的很好,这样就够了,接下来你只需要与孙家保持联系,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便可,余下的,由我来。”苏瞿白侧过身。
梁温瞧他那模样,嗤笑一声:“苏瞿白,你的心,还是不够狠。”
“不然我应该怎么做?”
“若我是你,便要将利益最大化,榨干可以利用之人的所有,反正都在一条船上。”
梁温看不到她自己脸上的情形,但苏瞿白却瞧得清楚,她眼中发狠,平静之下是被强制忍耐的疯。
也是,毕竟任谁的性命被人把控着,时间长了都会受不了吧。
梁温身形单薄,一头乌发垂落至腰间,雪白的里衣领口处有些凌乱松散,衣摆下是若隐若现的脚踝,数颗红痣遍布在肌肤上。她的眉眼生的凌厉,眉骨也漂亮,高挺的鼻梁,透着红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