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72)
梁温听完浑身一震,死死看向那个身影。
退路,第一次有人说要当她的退路。
好一个退路。
这句话一出,将梁温所有的话都堵住了。
梁老夫人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说。
气氛僵硬,凝固住了。
在这一刻,她痛恨自己的无能。
她抹了把泪,强压下情绪,不再犯轴。
梁温拿开苏瞿白扶着她的手,不顾腿上的伤,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孙儿来日接祖母。”
苏瞿白将她扶起,梁温重新杵上柺。
向外走到一半,梁温突然转头:“祖母,您说过的,您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了。您得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梁老夫人没回头:“去吧。”
“您答应我。”梁温执着的要着一句承诺。
梁老夫人转身:“祖母会好好的,等着你加官进爵来接我。”
“好。”
好半晌儿,梁温才从嗓子里卡出一句来。
“苏家小子,照顾好她。”梁老夫人对着苏瞿白的身影道。
“您认得我?”苏瞿白从未在两老夫人面前露过面。
梁老夫人温声开口:“我认得你父亲,还认得你那把刀。”
苏瞿白看向腰间挂着的玄色长刀,这把刀是他父亲给他的。
“我会的。”苏瞿白承诺。
两人就这样走了,还是元宝为他们引的路。
梁老夫人浑浊的眼瞬间湿润了:“她长大了。”
刘嬷嬷赶忙扶住她:“是,郎主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稚童了。”
“不,她……”梁老夫人落寞的坐下:“算了,终究不是她了。”
“当年是我做错了。”
梁老夫人屏退了刘嬷嬷,独自一人走至屏风后,跪下拨弄着佛珠。
她的上首供奉着一尊木佛像,佛像下方,则是供了四樽牌位。
香已经燃尽了,桌案上徒留香灰,空气中还泛着浓重的檀香味儿。
梁老夫人跪坐着,像是虔诚的信徒。
县衙的火终究是被扑灭了,这火哪儿都没烧到,只是将官差们的住所烧了个一干二净。
孙磊再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赶来了,看着眼前的余烬,一脸怒意的看着元岐:“你在闹什么?”
“我没闹啊,这火又不是我点的。”元岐被孙磊的人围起来,丝毫不慌乱。
“唉,兄弟们都被拦住,心中不免有点怨气,怨气一上来就容易马虎。这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毕竟县衙是他们另外一个家,断然没有道理烧了自己的家,这不是疯了嘛。”元岐嬉皮笑脸,丝毫不惧他。
毕竟孙磊只是个商人,而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官差。
孙磊蓦然一笑:“我是管不了你,但是沈节度使想不想管你我就不知道了。”
元岐甩开扇子:“哦。”
孙磊不想再看到他,转身回了马车。
元岐收敛了笑意,看着他离去。
拿沈巍压他,他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
人啊,有时候真是得认清自己。
厮杀阵阵
孙磊前脚刚走,徐良便打马而来。
他翻身下马,长腿横扫,衣摆被甩出一道弧线。
天蒙蒙亮,天边还能瞧见圆月的虚影。
元岐就这样看着徐良朝自己走来:“真是好久没见啊。”
“走吧,主子找你。”徐良话少,将重点道出后就一直看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元岐一直都等着呢,比他预估的来了慢了着。
他往前跟着走,身后被人围起来的王主薄喊了他一声:“元岐。”
他脸上带笑,转身走到王主薄身旁,将自己宝贝的折扇一下塞进他怀里:“老王啊,你不是总说我不拿你当兄弟嘛。这次,你总不会说了吧。”
王主薄拿着就要塞回去:“你自己的宝贝塞给我干嘛,我不要,你自己宝贝着。”
元岐强硬的拦住了他,看了眼旁边盯梢的人,将王主薄拉到一旁:“你别给我弄坏了,只是暂时交给你保管,我回来还得去你那里拿呢。”
“那你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王主薄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我不要,又不是我的东西。”
“拿着吧,没事的时候多扇扇风,降火。”元岐笑着说。
“没个正形,等县令回来让他收拾你。”王主薄一脸嫌弃的收下了,但嘴角却不自抑的上扬。
元岐贪恋的看了眼:“老王啊,有空去抖抖正堂画卷上的灰,毕竟是我的佳作,可不能埋汰了。”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呢?等你回来自己弄去。”
元岐见他一脸嫌弃样,突然笑道:“算了,都行。”
他潇洒转身,留下一句:“走啦。”
王主薄就这样看着他上了马,和徐良一块走人了。
彼时天边露出了一角日光,晕的橙红橙红的。
快要入冬了,丰泽县哪哪儿都透着寒气。
王主薄觉得自己的身子格外僵硬,许是冻了一夜的原因,热不起来。
元岐是被一路押送到沈府的,他们一路上日夜兼顾,可是沾染了好些风尘。
徐良扯过他的衣领将他拽下马。元岐踉跄地摔在地上,他的手用草绳捆在背后,狼狈的蹭起身来。
台阶上,沈巍和孙磊站在一起,冷眼俯视的看着这一切。
元岐丝毫不惧,笑着站起身来,和往常一样。
沈巍提步移至他面前,抬手扼住他的脖颈,凑近他的耳边:“元岐,你是个够胆的。”
随后甩开他的下颌,对着守在一旁的徐良道:“带下去,好好伺候着。我们元县丞嘴是个硬的,也不知道命够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