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73)
“哎,算命的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命应该足够硬。”元岐走了也不老实,走心的留下一句。
徐良嫌他话多,直接将团成一团的手帕塞进他的嘴里,也不管他能不能跟上,拖着就走。
孙磊咳了两声,走上前来:“当时我就说,他不是个能用的,你瞅瞅,现在出事了只能清理门户收拾烂摊子。”
沈巍定定的看他:“那就把这当成个前车之鉴,孙家主可别步了元岐的后尘。”
元岐被带到地牢,那里阴暗潮湿,关押的都是得罪过沈巍或者背叛他的人。
他走进时不少人起身看他,元岐看到不少熟面孔,都是他亲手关押起来的。
如今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牢房被打开,徐良将元岐扔在稻草堆上,里面的老鼠受到惊吓乱窜,牢房被锁上。
徐良一走,就有人朝元岐吐唾沫:“呸,你们都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光风霁月的元郎君吗?怎么,不给你家沈巍当走狗了?”
“哎,这一看就是被主人抛弃了,可怜巴巴的。”
“当初将我们压入地牢是有没有想到过你如今的境地啊?”
嘲笑讥讽接涌而至,在空洞的地牢里回响,元岐倒是坦然处之,翻过身来,躺在稻草堆上望着黑黢黢的顶部。
他们一见元岐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又是好一顿怒骂,直到地牢门口再次传来动静,才转身看去。
还是徐良,不过这次带来的人是位白衣女子,众人眼睛都看直了,多少年没见过荤腥了。
眼中的欲望遮都遮不住,恨不得扑上前去。
徐良按照沈巍的吩咐将柳薇与元岐困在一处,果不其然看见元岐猛地坐起身来。
柳薇将他口中的帕子取下,坐在他旁边,环视周边的潮湿的环境后有些嫌弃的皱眉。
元岐用肩膀撞了撞她,示意她将他手腕上的绳子解下。
柳薇这才为他解下。
“你怎么也暴露了?”元岐问了句废话。
柳薇摘掉衣裙上的杂草:“沈巍不蠢,意识到不对后自会派人去查。不出意料你家应该被翻了个底朝天。”
“孙磊一早就去围堵了县衙就只是守着梁老夫人吗?暗地里他早就将你的府邸给包抄了,后来在县衙找到你告假的记录,又去为你接诊的医馆顺着查下去,你暴露的不冤。”
元岐一噎:“我是问你。”
柳薇环抱着双膝:“我啊,还真是不凑巧了。梁旭川当年的旧部正好在幽州改名换姓生存下去了,沈巍废了大力气去找,找到了拿着他的妻儿威胁一番,就什么都交代了。而那个旧部知晓我的存在,一听到我的名字自是露了破绽。”
元岐躺下去,看着柳薇瘦弱的脊背:“想不到你谋算半辈子,竟然在名字上栽了。你当年就应该改名换姓,这样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柳薇偏头看向他:“我为什么要改,错的不是我,凭什么要我改名换姓茍存于世?我想做的都做了,死了又何妨。我不会为我的名字而提心吊胆,该惊该怕的是他们才对。”
说完,柳薇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偏激,有些疯。
畅快的笑声迭荡在牢中,格外瘆人,原本还对她有所觊觎的人浑身打了个激灵,暗骂一声死疯子。
“元岐,我早就不想活了。”
“世上走一遭,走够了。”
“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该做的我也插手了,往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柳薇这辈子算是尝尽了世间的苦,最后一无所有,唯余满身愁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机关算尽,所有人被她耍的团团转,明明是一件畅快淋漓的事才对,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欣喜。
只有满身的疲惫。
她真的该歇歇了。
元岐曾问过她如此算计不怕死后入了阿鼻地狱不入轮回吗?
她怎么回的来着,想起来了:“如今我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能还管死后。”
如果她所愿皆能达成,死后怎么都成。
此时,如果不出她所料,沈巍已经派人赶去追杀了。
那就,祝他们平平安安,一路顺遂。
壁灯晃晃悠悠的燃着,不是那种明黄的火种,而是泛着青。
青白的烛火映在周边,透着诡谲的色调。
终究还是太暗了,连两人的衣角都照不亮。
元岐也不言语,侧过身枕着胳膊闭上了眼。
无所谓了,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该做的都做了,一条命都给出去了,他还能做什么呢?
就这样吧,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恩怨情仇与他统统无关,他从此刻起,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而是单单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用为别人谋划,不再受别人胁迫,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至于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无所谓,他不在乎了。
既然都疯了,哪里会少他一个。
地牢无数双眼,交杂的不知看向何方。
沉闷、黑黢黢、压抑、罪恶等,都能与这里搭上边,黑暗无处不在,他们久久不能脱身。
可能是地牢实在是太污秽了,连带着里面的人都不干净,所以柳薇的祝愿并不被接纳。
沈巍的人手在幽州与河东的交界处追上了梁温两人,归咎原因,梁温的腿绝对算得上他们步履缓慢的一个原因。
开阔的原野上,偶有林立的树。
奔腾的马踏下扬起浮尘,梁温和苏瞿白共骑一匹,马腹被苏瞿白有力的双腿夹着,缰绳却握在梁温手上,由她来掌控。
而苏瞿白则是手拿长刀抵御着身后射出的箭矢,直刀的刀锋划出一道又一道残影,与箭镞撞在一起,擦出刺耳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