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76)
不得不说,梁温这是踩在老虎身上蹦跶。
李恪收敛了笑:“梁温,你是个聪明的。”
“臣愚笨。”
梁温确实觉得自己愚笨,若不是愚笨怎能抱有侥幸独善其身,若不是愚笨怎会让祖母成了她的退路,若不是愚笨怎会在他人的圈套中栽了一次又一次。
她蠢笨,她自负,她狂妄自大。
“苏瞿白,她是你带来的,她的要求,你与常瞑河一同去办。”话落,李恪转身出了书房。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梁温,但是毕竟梁温与孙家周旋那么久了,手里说不定真有孙家的把柄。若是换个人,也不一定除不掉孙家,不过时间长短不说,代价不一定能够降到最低。
常瞑河正倚在墙边上看戏,结果这把火就烧到了他身上:“怎么又扯上我了呢?”
梁温看向他:“梁温在此先谢过常节度使和苏少卿。”
常瞑河摆摆手:“好说好说,过后请我喝酒听曲儿就成。”
苏瞿白没应声,看了常瞑河一眼,示意他收敛些,随后扶着梁温回去。
萧瑟的秋尾风打着旋吹进,常瞑河看着独剩他一人的书房长叹一声。
他的心就如同这秋风一般,萧索、幽寂。
又是一声长叹,常瞑河也转身走人,出府去花楼寻欢作乐。
不见方才半点忧思之意。
异地同思
轻纱摇曳,四角亭内的石墩上,梁温端坐着。
浓浓夜色上涌,廊下裙摆微动,悬垂于地面的灯笼透出暖暖的光,一路行至四角亭下。
丫鬟打着灯,臂弯里放着貂毛裘衣,透着薄薄的轻纱看向亭下的背影:“娘子,起风了,奴给您拿了披风。”
淡淡的一声嗯,梁温没动,手支着下颌,也不知看向何处。
丫鬟上前,将灯笼放在台阶下,给梁温披上并系好。
“你叫什么?”
“奴名秋霜。”秋霜退到她身侧守着。
梁温站起身:“倒是与这景相衬。”
秋霜瞧着十五六岁的俏模样,脸颊还是圆润润的,一双杏眼细眉温温顺顺的,细皮嫩肉,头上簪着珠花。
“娘子,苏少卿来了,在偏房等你。”说罢,秋霜便要搀扶着她。
梁温微微侧身,拿起拐杖杵着:“你为我打灯即可。”
秋霜颔首,拾起灯笼走在梁温身侧。
屋内已经续上火盆,银丝炭烧得通红,苏瞿白手放在肩上按着。
梁温一进来就注意到,那里正是被箭射穿的地方。
她关切的问了句:“换药了吗?”
“嗯,才换过。”
苏瞿白来此是为了告知她幽州近况以及她祖母的事,知道她心中焦急,他也不再绕弯子。
“据探子来报,幽州戒严了。梁老夫人一直被孙磊的人盯着,明面上说是护着她的安危,实际上是被幽禁了。县衙一众人等,全都被孙磊关进了牢狱中,目前没有伤亡。”
梁温收紧手,掌心攥着那颗仅剩的佛珠:“你们打算何时行动?”
“三日后。常瞑河已经集结了人手混入幽州,先将县衙的守卫换一番,届时他们会制造一场混乱,我和常瞑河会暗中通过你院中的地道将人带走。到时幽州与河东的交接之处会派人接手。”
“好,多谢苏少卿,也替我向常节度使表达谢意。”
苏瞿白拿过旁边的凳子,梁温顺着坐下。
“时间太短,拿不出什么万全之策。但你祖母,我一定给你接回来。”苏瞿白看着她泛红的指尖,起身将火盆端近一些。
梁温感受到身侧的暖意,垂下眸不语。
这已经很好了,若是没有他们,单单靠梁温,想从铁桶一般的幽州将人救出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说别的,就她这条残腿都是累赘。
“常瞑河还在书房等我,你早早歇下,别把身子拖垮了。”
苏瞿白见梁温今日时常失神,削瘦的脸颊看不见往日红润。
兴许是怕她不听,又道:“待你祖母回来,她该心疼了。”
梁温抬眼看他:“我会的。”
炭盆里时不时有火星迸溅,发出嘎吱一声。
苏瞿白走人,梁温想了想还是起身相送,一路将他送出院中。
秋霜一直在旁边跟着打灯,就在梁温转身要回去时,与拐角冲出来的身影撞上。
秋霜吓的将灯笼扔在地上,赶忙扶住她。
与灯笼一同坠在地上的是灰袄的小厮和他手中的鸟笼,鸟笼不禁摔,底盘掉落在地上咕噜几圈,里面的灰鸽正要跑就被小厮一把攥住藏进怀中。
秋霜扶稳梁温查看一番见没什么事便蹙着眉骂道:“从哪冒出来个瞎眼的,行事莽莽撞撞还冲撞了贵人,要是管事知道了定会扒你一层皮去。没个这样做事的,长了双眼睛是用来供着的。”
灰袄小厮忙跪地告饶,怀中的灰鸽却护的禁:“是奴瞎了眼。”
秋霜不依不饶,红润的小嘴淬了毒了似的:“当然是你瞎了眼,两条腿不要就锯了,哪的搁这儿碍事。”
她这一通话说得,梁温偏头看她倒是新奇。
“行了,让他走吧。”梁温懒得计较这些,她腿被撞的有些疼,此时寒风朔朔,冻的身子都有些僵了。
“还不走。”秋霜见他不动,作势要上前踹他,灰袄小厮连滚带爬的走了。
两人的背后,灰袄小厮暗中偷窥了几眼,忙抱着灰鸽走了。
“娘子别见怪,那个小厮是专门为郎主饲养信鸽的,平日不怎么在外走动。今日也不知怎的,这般着急,还冲撞了您。”秋霜也不是个真心狠的,将人吓跑后又为他开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