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80)
“有好戏看了。”沈巍将小条扔进炭盆,灼热的火星瞬间将小条焚成灰。
孙磊见沈巍没说,眼中意味不明,又问:“到底说什么了?”
“没什么,无非就是梁温和苏瞿白到了河东节度使府上,还有太子殿下也秘密来访。”沈巍将刚刚写好的信封交给徐良,徐良一看,立马就出门去。
孙磊是老狐貍了,一想到上次沈巍瞒着他开采金矿之事,心有顾忌的道:“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您可别瞒我。”
“确实没什么,剩下的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管。”沈巍没打算和他说。
孙磊心头有些猜测:“是不是跟梁老夫人有关?”
沈巍目光一凝,含着警告的意味看向他:“不该管的别管,不该动的别动。”
孙磊瞬间明晓,这是让他猜到了。
那他也不介意接着往下猜,既然是和梁老夫人有关,那一定和梁温脱不了干系。梁温是梁老夫人一小抚养长大的,感情自是深厚。
梁温虽然逃出了幽州,但是梁老夫人还留在这呢。
这样一想,着实好猜。
不就是梁温和苏瞿白卷土重来,打算解救梁老夫人嘛。
他哂笑一声,眼中露出些许不屑来。
沈巍自他多嘴时就一直盯着他,现在一看他那副神情就知他也猜到了。
警告道:“你别管。”
孙磊向来喜欢作死,直言道:“怎么,心软了?您是不是忘了梁温可是站在你的对立面啊?”
沈巍走至窗边,不经意将窗子推开半敞着,雪花飘进,孙磊又闷闷的咳起来。
沈巍在敲打他,可惜孙磊是个油盐不进的:“就因为梁旭川那么一点小小的恩情?太可笑了吧,没想到沈节度使也是位念旧情的主。”
沈巍抽刀反手就架在他脖颈上:“我不希望听见任何梁老夫人伤亡的消息,我也讨厌别人忤逆我。”
孙磊将手从大氅里伸出,将刀推开:“我向来是听话的。”
沈巍将刀直直插入孙磊身侧的木桩上,拿起架子上的外袍走了出去。
孙磊伸手抹掉耳垂划痕处的伤口。
看来是年纪太大了,有些犯糊涂。
孙磊对梁温的成见大得很,如今握着这个消息怎么能不给他们好好备上一份大礼。
别人狠不下心,他可狠的下。
他也起身走了,书房内的炭盆逐渐冷却,成了一盆炭灰。
景昇二十三年,隆冬。
丰泽县都静了下来,雪粒子堆的厚重,房檐上挂着冰棱子,风一吹过会被折断。
黑沉沉的夜,街道上偶有野猫叫唤两声,零散的行人撑着伞急匆匆地赶路,街边的铺子都关了。
县衙内院,元宝和其他丫鬟站在外间,姜岳衡正为梁老夫人把着脉。
姜岳衡收回手,将梁老夫人腕上的帕子取下:“老夫人有些忧思过虑了。”
梁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最近也不知怎的,总是梦到旭川,时不时还能梦到裴安小时候。”
“想必是太过担心郎主的安危吧。”姜岳衡很是疑惑,以前老夫人从不唤郎主的表字,都是温儿温儿的叫。
心中生疑,却也没开口问。
刘嬷嬷掀开暖帘进来:“外面的雪下的可大,往日看的都是盛京的雪,如今一瞧幽州的雪,倒是有些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梁老夫人坐起身来,脸上有些倦容。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一样。这里风好大,刮在脸上像刀子,和盛京的相比,我还是喜欢盛京的雪景。”刘嬷嬷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夸张。
梁老夫人被她逗笑:“字字不离盛京,你这是想家了吧。”
“哪能啊,老夫人您在哪,哪就是我的家。”刘嬷嬷跟在梁老夫人身边多年,知道怎样才能让她舒缓。
“你就知道哄我。”一屋子人全笑了。
“也不知怎的,今日打更的迟迟未来。往日总能听见他嘹亮的嗓音,今日没听着还怪想的。”姜岳衡也开口,此时屋内气氛好,融洽的很。
“许是有事耽搁了,今日不来也好,风雪太大,出去一趟身子都冻僵了。”刘嬷嬷接话。
“趁着今日人齐,弄点清酒来,再把帘子掀开,炭盆供上,咱们好好乐呵一番。”梁老夫人也起了兴致,索性开口。
“好。”刘嬷嬷自是应下。
不用她吩咐,就有长了心眼的丫鬟出去了。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窸窣的响动。
她提着灯笼,映的小脸细腻雪白。
夜色越发浓了,丫鬟心里不知怎得有些发紧。
冬日是黑的早些,但也不至于没了扫洒的仆从,如今静悄悄的,让人害怕的紧。
就在她往前走时,看见转角处有一道冷光闪过。
脸上有些生疑,踌躇着向那里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有人吗?”
走的近了,看见垂下来的衣摆,是府上洒扫仆从的衣袍,也不害怕了。
边走边道:“今日雪这样大,怎么没将小道扫出来,老夫人若是想出来走动走动摔了怎么办。这样办事,若是被管事知道了,定是要罚你们的月俸。”
见没有动静,她蹙眉上前:“还不出来,偷懒睡着了?”
还没到,她就看到雪地上蜿蜒流来的血迹,丫鬟瞬间白了脸,颤颤巍巍抬起头,对上了一群蒙着面的人。
眼睛瞪得滴溜圆,还没出声就见一道刀光自脖颈前划过,血迹顺着划痕流下,那个丫鬟直挺挺的倒在雪地里,眼里还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纷纷扬扬的雪飘下,很快覆盖了她大半身子。
那群人分散离去后,他们身后遮掩的角落便赤坦坦露出来,十几个人堆在一块,身下的血与丫鬟的血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