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凌不着急还钱,他的那份就等以后二哥再送来,就算作是他的。
俩人各自做事,偶尔闲聊,气氛融洽。
谢护卫如今既是近身护卫,又算伴读。
刘妈妈看着两个孩子这般要好,感慨了声:“又一年过去,姑娘长大了一岁。”
乔姝月心想的却是她离能议亲又近了一年,她羞涩地瞄了一眼谢昭凌,见对方一味只埋头苦读,一眼都不往她这看,心里又不免郁闷起来。
她脸颊微红,又羞赧又苦恼,明明是好事,她却显得扭捏极了,“还未到生辰,怎么能算大了一岁呢?”
光她长大一岁又有何用?他对自己都没那个心。
她真恨不得一朝就到前世那个年纪,让谢昭凌对她一眼动情,狠狠着迷。
刘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哟,姑娘往年过年都嚷嚷着长大啦长大啦,怎么今年又不想长大了?”
乔姝月哼了声,没言语。她的心里话说不出,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还是不说了。
她别过头去,继续去画给父亲的贺岁礼。
翻过年来是虎年,她预备送父亲一幅虎图,希望父亲来年的仕途能如龙腾虎跃一般,为官公正,有所作为。
她之所以选择画老虎,倒也不全是因为虎年,而是设计上的一个巧思。
老虎是一种沉着又稳重的动物,捕猎时冷静谨慎,这份品质恰恰是她那个易怒的父亲所缺少的。
希望父亲得此画后,新的一年里能多思多虑,谋定而后动,少得罪些人,这样她挽救乔家的命运时来还能少些麻烦事。
就在乔姝月作画渐入佳境时,忽听少年犹豫着开口:
“姑娘的生辰……在几月?”
乔姝月手腕一顿,反应极快地抬肘,这才没叫一幅好画毁了。
刘妈妈诧异挑眉,笑道:“四月十六。”
谢昭凌低声重复了一遍日子。
刘妈妈捂嘴笑道:“怎么,谢护卫是要给姑娘过生辰?可惜今年已经过了,得等明年,不过也快了,还有四个月。”
谢昭凌耳根微热,面色无波,避开了二人的视线,“不是。”
他如何能为小菩萨庆生?这是她家人才能做的事。他心里虽将她当成如妹妹如恩人一般,可这都是他私自的想法,不可与人说的。
她待他和善,是因为预知梦,且喜欢他这副皮囊,他却不能得寸进尺,真的将自己当做多么重要多么尊贵的人,他还不配。
刘妈妈不管他是口是心非还是害羞了,说道:“每年生辰,家里都会聚在一处,晚上几位公子还会带姑娘去放天灯,祈福新的一岁里能平平安安的。往年都是李护卫跟着,今年,就让谢护卫来吧。”
谢昭凌沉默良久,“嗯”了声,站起身,微微颔首,抱着自己的书就要往外走。
乔姝月忽然问道:“谢护卫呢?”
谢昭凌停下脚步,“什么?”
“谢护卫知道了我的生辰,那你的呢?是哪一日?”
乔姝月其实知道他的生辰,从前陛下说过的,在五月初五,但他说自己不喜过生辰,说那日不吉利。有种说法是说,五月初五,为恶月恶日。
五月五日生,男害父,女害母。①
她前世知道,此刻应该不知,所以正好问一问。
谢昭凌微怔,思忖片刻,说道:“那就……五月十三吧。”
乔姝月皱了下眉,怎么和前世说的不一样?
而且他的语气也不对,什么叫“那就”?好像是现想出来似的。
刘妈妈也听出其中异样,将疑问说出口:“谢护卫是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
谢昭凌道:“并非,其实是我不知自己真实的出生年月,我是养父母捡回家的弃婴。”
原来说出来自己的出身并无想象中那么困难,谢昭凌松了口气,甚至还能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刘妈妈眼中怜爱更盛,点点头,“原是如此。”
众生皆苦,各有各的难法,这孩子能来到京城,实在不容易。
“那你既然不知道生辰,五月十三,又是怎么来的?”
谢昭凌不好意思地抿唇,迟疑地看向刘妈妈,他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个日子,方才应当直说不清楚的,好过此刻还要说些难为情的话。
“姑娘,谢护卫不方便提就算了吧,我去给姑娘泡杯花茶。”
刘妈妈有眼色地出门去,将屋子留给他们两个人。
谢昭凌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那日,是姑娘收留我的日子。”
她给了他新生,他便选了那日做他的生辰。
谢昭凌说完便脚步仓促地跑出了门。
乔姝月呆呆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目光逐渐温柔,半晌,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低头笑了起来。
当晚,乔姝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反复在思索,前世陛下所说的“五月初五”是从何得知的。
前世她是知道养他长大的人并非他的亲生父母,当他说起五月初五这个日子时,她只以为是他养父母告诉他的。
如今看来,竟不是吗?
还是说他不愿意告知实话?
应当不至于在这事上还对她有所隐瞒,他们才刚解除了最大的误会,对彼此坦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应当不至于激起他的反抗,他看上去也没有很抗拒这个问题。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五月初五是他真正降生的日子,而陛下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后来他找到了亲生父母。
此时此刻的谢昭凌应该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
而她对此,同样也是一无所知。